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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被請出去的貢士登時面如死灰,但好歹還知道, 金鑾殿上不可大呼小叫,只能不甘心的往龍椅上瞥,寄希望於上頭會打斷這些侍衛的動作。

  可是沒有,皇帝從始至終都沒有開口,似乎也是默認侍官所為,或者說侍官如此行事,是得其授予。滿殿裡留下來的見狀,頓時不敢再四下環顧,生怕稍有不慎就會落得個「前人」的下場。

  「諸位貢士都坐吧」侍官點了點頭,頗為滿意這群貢士的反應。階下的得了話,小心翼翼的坐在自己的書案前,好整以暇。

  得皇帝授意後,侍官道:「而下,宣讀策題--何為捭闔?何以為捭闔,該作何解?一刻為限,不可交頭接耳,請諸位貢士立手而答。」

  話音剛落,橫擺在殿內的紫金三足貔貅香爐被|插|上香,裊裊白煙升騰而起。待著香燃盡,便要開始作答,若答不出或是答錯,此番便就落榜了。

  殿試旁的不考,只考策論。題目多半是皇帝隨性所想,也可能是由翰林院所處,保密性極強,不可能有人能於殿試之前而透知。且其涉獵甚廣,不計事的大小。

  在場不少考生面露難色,不為旁的,只因這策論題難了。俗話說,題越簡越難,越繁雜其實越簡單。此次的策論題目乍一看可以論國家大事,可仔細一琢磨又並非不能夠以小事做答。所以,在場的一時都拿不準皇帝究竟要考的什麼?

  香一節節燃燒,殿內氣氛越來越凝重。只見燒至末端,只見這回不是侍官尖銳的公鴨嗓,而聲音卻是沉重低沉的,在座的神色都跟著陡然一緊。

  無他,上頭只有兩人,除了侍官,這聲音即便不用腦子也能猜出來是誰的。

  「今年會試會元何在?」皇帝淡淡的開口,年逾花甲,早已經鬢生白髮,但聲音卻依舊中厚,不墮其在外的威名。

  皇帝不會細問每位考生,因其一不知對方能不能答上來;其二,他並沒有那麼多耐心,畢竟有底氣的都自己立手而答,等著他問的自然是沒想法,何苦要多此一舉。

  而最多能讓他開口問的,一般下多是會挑杏榜前幾位的細問,其中會元更是必有的。不然下頭翰林院用來做什麼?沒有真才實學,也敢將人推至會元的位置?

  皇帝見一人從書案前緩緩站起身,倒是頗為鎮定的行了禮,他心底略略有些肯定,臉上不由得露出些慈笑來:「不知會元對此問何解?」

  站起身的不是旁人,正是於月前得中會元的陶家興。於天子跟前要說毫無緊張,那是假的,關係到往後的仕途。他隱在手袖裡的手霍地攥成拳,像是給自己吃了顆定心丸似的。

  他不緊不慢的闡述道:「回陛下,依臣拙見要問為何當先知其意,捭闔中,捭為撥動,闔為閉藏,是私以為捭闔兩字為一開一合之意。以兵家闡述,即是縱橫。

  「合縱連橫論中有言,捭闔張弛,惟其所命,其為變也不己極乎。故而,捭闔者,道之大化,說之變也必豫審其變。人有口者、心者兩道。口者,心之門戶也;心者,神之門戶也。志意、喜欲、思慮、智謀,皆出此門戶,故關之矣捭闔,制之以出入。簡而言之,捭闔得以思慮為基、智謀翰旋,實以匹夫之勇而敵萬夫。能借勢而為己用,深明縱橫開合之術也。」

  捭闔者並非有勇無謀,恰恰相反。若能為捭闔者,必定足智多謀,且善於使計。以捭闔者看捭闔和局外者看捭闔全然不同。陶家興以為皇帝並不考家國、又不考細微,他此次考的是自身,是今後的為官之道。

  能在殿試之內應答者,都是大晉往後的朝臣。或是大權在握,又或是官微言輕,都該有為官的規矩。而為官者當以銅鏡,正衣冠;能名志勇,能控喜欲;更能借勢而為,為朝廷效力。

  果不其然,他沒有猜錯皇帝的意思。他沒有抬頭直視龍顏,列座的與他一樣,都是垂著腦袋,故而都沒有看其眼中一閃而過的讚賞和嘴邊的笑意。

  「倒是有所見解」皇帝聲音並沒有太大的起伏,讓人根本聽不出異樣:「坐下吧」

  他們沒看見沒聽出異樣,但不代表挨著跟前伺候的侍官沒看見。見皇帝的神色,他便心中一動,不由得想起這新晉的會元的來歷--眼中登時一亮,貧困出身,這樣的人才比起那些個權貴家中的更容易結交。

  他們都是伺候皇帝的,說好聽點是天子近臣,說難聽點那就是個伺候人的奴才。眼下皇帝歲數漸大,青年才俊,能結交的自然不會放過,畢竟對方能得陛下心悅的,少不得殿試三甲中,當有一席之地,就是不知是探花郎還是榜眼,侍官為此留了心眼了。

  陶家興坐回椅子上的時候,不由得鬆了口氣。他也不知自己方才表現是否妥當,但私以為已經全力以赴,故而沒有遺憾,因此發自心底的袒露平靜,恰恰與另一位立手而答,數次錯漏字眼的貢士相成對比,叫龍椅上那位看了去,經不住點了點頭。

  繼陶家興後,皇帝又提了幾人作答,回應的倒是中規中矩,但侍官知道,這些人在陛下心中其中與那位會元比起來還是相差甚遠的。只見到後頭皇帝已經沒有耐心聽下去,最後一位時,皇帝甚至閉上眼小憩。

  下頭久久未聽動靜,又不敢抬頭看,只能硬著頭皮站著,待人清醒過來,那位貢生已經嚇得起了一身冷汗。還好侍官懂事,打了圓場:「眼下各位貢生已然答完,此次殿試便到此為止,諸位且都隨著上官回去,以待張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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