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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富岡義勇躺在床上。

  他的基本功不如錆兔,在剛上藤襲山時就被鬼重傷,一般情況下,受了重傷的選拔者絕對會被淘汰,可錆兔不願意丟下他,反而是將他這個累贅藏在洞窟中,自己一個人外出,幾乎殺完了全山的鬼。

  說「幾乎」是因為錆兔沒有回來。

  第六天與第七天的交界時刻,錆兔又出去了:「我出去看看,順便給你找點吃的。」他特意囑咐,「你在這裡呆好,等我回來。」

  「不用了。」這時候的富岡義勇還不是個鐵憨憨,他很靦腆,錆兔時常嫌棄他女氣,不像個真正的男人,「只有半天,我們一起躲在這裡吧,等結束後出去就行了。」

  「笨蛋!」只聽見一聲暴呵,他不由向後縮脖子,「讓你好好呆在這裡,受傷的人更需要營養,我答應過太宰先生還有鱗瀧師傅要把你全須全尾地帶出去,男子漢絕對不會食言!」

  他掀開洞口的藤蔓簾走出去,背挺得像松柏,這是富岡義勇最後一次見到錆兔。

  以往錆兔會在兩個時辰以內回來,可這一天,直到太陽上升,迎來黎明他都沒有出現過,富岡義勇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他只能勸慰自己錆兔很有可能先去山口處。

  [怎麼可能,他一直在擔心我腿上的傷口,就算是普通外出也要扶我一把。]

  錆兔折了一段樹枝給他當拐杖,借拐杖他從半山腰挪移到山口,紫藤花下站了許許多多的人,和七天前相比,幾乎沒有少幾個。

  [沒有、沒有,到處都沒有錆兔。]

  「真可惜啊,那傢伙。」

  「是啊,山上的鬼都是他殺的吧,我聽師傅說選拔結束後能有三四個人就不錯了,我們這都有三十個。」

  「所以才說可惜啊……」這人話才說完,就被人叫住了,富岡義勇的手搭在他肩膀上說:「你們說的是肉色頭髮帶著狐狸面具的人嗎?」

  對方愣一下說:「是的,你是……」

  「我是他師弟。」義勇難得急切地問,「他怎麼樣了?」

  說話兩人都掛上了憐憫的表情:「啊,他啊。」

  「被鬼吃了,在半山腰。」另一人說,「現在去的話,應該還能找到他的狐狸面具吧。」

  太陽逐漸升起,藤襲山的每一寸土地都暴露在白日秋光中,紫藤花繞山一圈,一年四季都搖曳著花枝,清新的香味傳入人的口鼻中。

  富岡義勇在山間奔跑,他忘記了身體上的疼痛,跑得磕磕絆絆,喉頭有血氣向上涌,不遠處的地面上似乎躺著塊什麼,湊近看才見到是狐狸模樣的消災面具。

  他被地上的小石子絆倒了。

  [錆兔……錆兔啊……]

  ……

  「鱗瀧先生。」鱗瀧左近次正在後山劈柴,他的心情也很低落,好在面具遮住他的表情,讓人無法窺得他的真實想法,真菰正在做飯,煙囪口白煙直通雲霄,他回頭道,「好久不見,太宰。」

  對鱗瀧左近次來說,太宰治也是名奇人,他自己是走南闖北過的人物,平生雖致力於殺鬼與培養劍士,對外面的世界卻不是一無所知,明治時代後期,文明開化的青年就挺多的,鱗瀧左近次在東京執勤的時候還曾路過鹿鳴館,黑夜中館內依舊傳來裊裊樂聲。

  在他的認知里太宰這樣的青年是不會願意上山的,更不相信有鬼存在,幾年前他自稱民俗學家上山訪問的時候,令鱗瀧左近次十分驚訝。

  [他人還不錯。]

  太宰給了鱗瀧左近次借宿費,同時作為文化老師教導錆兔他們,這男人的知識儲備量完全不像是個青年,不僅精通本國的文化,連帶著外國的科技、邏輯學等也都很清楚。

  「時代改變了,鱗瀧先生。」他說,「早年劍士還在以刀劍與血肉之軀同鬼作戰,隨著時代發展科技進步,你們也會衍生出更多的對鬼方式。」他說,「呼吸法的話,目前只有身體根基足夠優秀的人才能掌握,槍卻不是,打造更加高精的武器,會對消滅低級鬼有很大幫助。」

  鱗瀧沒想到這點,鬼殺隊中的大多數人都是遠離社會的,原生活在都市的人都很少見,鬼非常精明,他們喜歡對鄉野之人下手,至於東京的遇襲者警察都會以殺人案件立案,讓知識分子相信鬼的存在比殺了他們都難。

  「我可以將此提議上書主公嗎?」他詢問。

  「當然可以。」

  鱗瀧左近次問了一個問題:「太宰,你今年多少歲了?」

  「這個問題……」他掰手指頭算,」四百歲?五百歲?」

  面具之下鱗瀧左近次的眼睛睜得好大,而他渾身的肌肉也繃緊了,能活四五百歲的人是不存在的,可太宰又不畏懼陽光,不知怎麼的,鬼舞辻無慘的名字猛地跳入他的腦海中。

  「騙你的。」青年人調皮道,「應該是二十四二十五歲吧,人類的話當然不可能活四五百年。」他說這話時的神情,深深烙印在鱗瀧的心中。

  回憶結束,鱗瀧左近次看他感嘆:「你真是一點變化都沒有。」

  「我還正青春年少啊,鱗瀧先生。」太宰說,「錆兔的事情我很遺憾。」

  「沒什麼可遺憾的,」老人說著繼續砍柴,「選拔本來就十不存一,在他們離開之前我早就做好準備了。」尤其是藤襲山這麼多年,就沒有孩子是活著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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