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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話,仿佛像在跟在場懷有低劣思想的男性宣戰一樣。

  太宰鼓掌,巴掌相合的聲音在教室里迴蕩:「說得很棒,小姐。」

  於是乎,從教室的各個角落傳來了零散的掌聲,而那擊掌的聲音逐漸增多,匯聚成了浪濤。

  [我並不覺得,他真的贊同我的想法。]

  香奈惠坐下,直視太宰很沉的雙眼:[可只要見到了希望,見到足夠多的好人,他的想法一定也會有所改變吧。]

  她就像是一朵向日葵,即使生長於黑暗乾涸的土地,也總是向著美好的陽光而去。

  ……

  講座在八點結束,學生們陸續離開,香奈惠送他們走到大門,並沒有鬼怪的蹤影,這讓她鬆了口氣,接下來只要與太宰聊一聊今天就結束了。

  可她還沒有放鬆多久,暫留於教學樓旁樹林的鎹鴉扑打著翅膀向她飛來,口吐人言:「太宰,危險!危險!」

  「!」她立即提刀,向教學樓奔去。

  ……

  「咚咚咚——」門口傳來有規律的敲門聲。

  太宰揚聲道:「請進。」

  「咔嚓——」門開了一條小縫。

  高野良子蒼白的臉印在門縫裡:「太宰……老師……」

  第10章

  東京大學,晚八點二十一分。

  良子拘謹地坐在沙發上,長著尖銳指甲的雙手糾纏在一起,眼下,她身上表現出了相當多的非人特質,諸如過分蒼白的面色,豎立的瞳孔,還有口腔里的尖牙。

  太宰對諸多異象恍若未覺,來回忙活:「想要喝什麼,茶?咖啡?」他略作停頓,「還是鮮血?」

  高野良子從沙發上跳起來:「太、太宰老師?」

  「不用太驚訝。」太宰說,「我好歹也是民俗學家,對鄉間野鬼熟悉得不行,還與他們打過交道。」他微笑道,「所以,還是鮮血對吧?」

  「不用!」高野良子發出一聲尖銳的哀嚎,「不需要!」她雙手捂住嘴不讓太宰看見尖牙與口腔中不斷分泌的口水,她面上浮現出鬼相,無法維持人類的表皮,可大滴大滴的淚水卻從眼眶中脫眶而出。

  「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最後想要再與太宰老師見一面而已,並沒有其他想法!」她含糊地吶喊著,聲音中透著一股慘意,良子幾乎想要退出房間,可她的身體,她的手她的腳不聽使喚,死死釘在原地,意識變得很模糊,靈魂幾乎撕裂成兩半,其中一半不斷叫囂著,叫囂著、叫囂著,要把眼前的男人撕碎。

  「請離我遠點,太宰老師!」她痛苦地彎下腰,「離開這裡,越遠越好,越遠越好。」

  [有什麼意義?]他在心中薄涼地想到,[我從沒見過鬼能夠抵抗食人的欲望。]

  [不管現在多堅持,人性殘留多少,鬼性總會超過人性,食慾高過一切,現在越是壓抑,等爆發時就越洶湧,會將身邊重視的人一起拆吃入腹,等回過神來則會痛哭流涕,質問自己做了什麼。]

  他早就明白了,懷有人性的鬼,是悲劇中的悲劇。

  「那好吧。」心裡想得再多,表現在臉上卻還是好好先生的模樣,他放下杯子攤開雙手,不急不緩地向門外走。

  「請鎖上門,太宰老師!」

  厚重的門被帶上,門為實木打造,門坎處又鋪地毯,關門速度很慢,任憑人再怎麼拉充其量只是快幾秒,而在門縫閉合之前,一隻蒼白的手,卡在門與門框的交會處。

  手背上青筋凸起,指甲縫裡卡木屑。

  門被大力破開,良子的另外一隻手搭上了太宰治的肩膀。

  [果然。]

  他對從背後扒著自己的女鬼全哄道:「多吃一點吧,良子,將我的肉、骨頭全部撕碎,吃進肚子裡。」他的表情比神佛還要慈悲,「再吃得快一點,不要讓我太痛苦。」

  [水入的話,只能感受到窒息的痛苦,上吊除了脖頸被勒住的疼痛以外什麼都無法獲得,我嘗試過無數種死法,這怪異的軀體除了感受疼外,無法迎來真正的死亡,只有被從頭到腳地吃了,消化了,身體才能化成光中的粒子,然而再過一段時間,十年、二十年、一百年,光粒又會整合在一起,讓我復活在人世間。]

  [我中了無法死亡的詛咒。]

  ……

  東京大學,晚八點二十三分。

  快一點!快一點!再快一點!

  蝴蝶香奈惠在黑夜中飛奔,她無法笑出來,表情很嚴肅,不知怎麼的,從今晚開始,隱約的不安感始終在心頭盤旋,開始還不明顯,在鎹鴉叫囂著危險後,沉甸甸的情感噴薄而出。

  看見了,看見教學樓的大門了,可除大門外還有一人駐紮在門口,左右徘徊,她覺得那人有點眼熟,湊近看後香奈惠驚呼道:「高野先生?!」

  骷髏般的男人轉頭看向蝴蝶香奈惠,他的表情很悲哀,絕望之情如陰雲一般,將他緊緊纏繞。

  他身上的血腥味更濃重了,手肘,肩部,臉頰都纏繞著厚厚的繃帶,看見蝴蝶香奈惠,他全身一震,深深彎腰:「拜託您了,蝴蝶小姐。」

  「請您、請您救救良子吧。」

  「一定有辦法將她變回原樣的,對吧?」

  ……

  口水糊在太宰的肩膀上,他感受皮肉被撕咬的痛苦,額頭上全是冷汗珠:「疼疼疼疼疼——」他說著,「稍微輕一點啊,高野小姐,我最討厭疼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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