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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宰老師,真的很討女人喜歡啊。]

  ……

  「!」說時遲那時快,雪白的刀光劈開寂靜幽深的灌木林,月光打在白刃上,惡鬼滅殺字字分明,落在太宰治的瞳孔中。將他撲倒在地的女鬼醜態畢現,他的下半身被鬼制住,只有頭顱完整留在外。

  當蝴蝶香奈惠看到他時,只見到他面上的淺笑。

  「抱歉。」那刀刃精準划過女鬼的脖頸,對這名男性她露出了相當抱歉的表情,「你們是愛人嗎?即便如此,她也化成了吃人的惡鬼……」

  「不,當然不是。」太宰治保持躺在地上的姿勢,「我與這位小姐只是第一次見面罷了。」

  [哎?

  第一次見面的話,為什麼要擺出這樣一副表情?

  一副我甘願被你吃掉的表情?]

  ——我只是在想,被吃掉的話,這幅畸形的軀殼多少也能被賦予「一頓美餐」的意義。

  僅此而已。

  第5章

  蝴蝶忍回家時,蝴蝶香奈惠正對著父母的牌位面壁。

  她們姐妹倆的習慣是,如果遇上了什麼讓心惴惴不安的事時,總會如此,試圖獲得點亡者的指引。一般情況下,跪坐著的都是蝴蝶忍,她的姐姐香奈惠是名奇人,即便在逆境中也常帶微笑,很少會為凡俗事煩惱。

  「發生什麼事了,姐姐。」她坐到了蝴蝶香奈惠身邊,驚訝地發現,姐姐不笑了,她嘴角拉成一條直線,眼睛凝視父母的牌位,沉默一會兒後才問:「小忍,什麼情況下,人才會願意被鬼吃掉?」

  「主動嗎?」

  「沒錯。」

  蝴蝶忍皺著眉頭思考好一會兒,才給出模稜兩可的答案,「那鬼應該是對方很重要的人,此外,那人應該也是不知道鬼是無藥可救的,還想著要拯救鬼吧?」

  「不,」蝴蝶香奈惠說,「我的意思是,那個人完全知道鬼是什麼東西,還願意把自己給他吃。」

  「愛侶?親人。」蝴蝶忍說,「然後願意被吃的那個,說不定是個大好人,信奉佛教願意以身飼魔什麼的。」

  「他們素昧平生。」

  「那一定就是個大好人了。」蝴蝶忍只能說,「而且還是個很笨的大好人。」

  香奈惠不說話,她心裡不同意妹妹的說法,卻也知道讓未經歷過的小忍下定論實在是太難,只是那男人的表現,始終縈繞在她心中,讓她百思不得其解,以至於無法當作一件小事,輕輕放下。

  ……

  「你是,想被吃掉嗎?」一時不察說出了心中的想法,香奈惠說,「知道她是鬼,鬼是什麼,也還是想被吃掉?」她實在無法理解,但從太宰治輕鬆的笑容,與不透光的漆黑瞳孔中,只能讀到這些信息。

  「話也不能這麼說。」穿洋服的青年起身,拍拍自己被鬼血浸然的衣服,毫不在意滿手粘膩的觸感,「我只是不排斥。」他彬彬有禮地說,「同樣,能被你這麼可愛的小姐救下,也很令人高興。」他攤手說,「我是個非常隨遇而安的人。」

  [不,不對,這根本不是什麼隨遇而安。]香奈惠想,即便是面對鬼,她也從來沒有生出過毛骨悚然的恐懼感,她是一名理想主義者,對生活充滿了期望,否則也說不出「希望人與鬼好好相處」這種話了,讓她膽寒的人,與其說是惡貫滿盈,不如說是在他身上看見不到一點兒希望的影子。

  「再見,小姐。」那男人在她愣神時已經走出了小樹林,「今晚的月色很好。」

  ……

  「姐姐、姐姐、姐姐。」

  一聲一聲連綿不絕的呼喚將蝴蝶香奈惠從記憶的漩渦中拉了出來,她看身邊年幼幾歲的妹妹,「真是的,剛才你在想什麼啊,姐姐!叫了好幾聲完全沒有回應。」

  「抱歉抱歉。」香奈惠又露出了非常溫柔的笑容,聲音清脆又靜謐,像是月光下潺潺流動的溪水,可撫慰人心,「剛才稍微走了一下神。」

  「嘛,真是的……」耳邊響起小忍喋喋不休的抱怨,綿延不絕的幸福感沖刷蝴蝶香奈惠的心田,她想到前些日子才回蝶居的被取名為香奈乎的可愛女孩兒,小孩子的話,在東京府應該能找到不少玩具吧,等假期來臨稍微輕鬆些時,還是應該把她接過來啊。

  這些瑣碎而微末的小事,編織成了一條長而柔軟的履帶,捲走籠罩她心頭的陰雲與綿綿細雨,明天早上還要繼續課業,姑且先休息吧。

  ……

  小莊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半夜,化成時間可能是五個小時,三百分鐘,一萬八千秒,在這一萬八千秒中,他沒有哪怕一刻是合上眼的。

  在從赤門走出時,他確實心懷隱秘的慶幸,為了太宰老師的艷遇,說實在的,太宰老師長了一張俊俏的風流臉蛋,但他時常不在東京,以至於小莊從未聽說他與女性有什麼深入的交往,那位與他同去小樹林的女士,實在是很漂亮,身上的和服也艷麗得緊,當時他的腦子裡只有「太宰老師受到女性的青睞,不能讓別人壞了好事」這一愚蠢的想法,以至於即可聽從對方的要求,趕電車回到自己家中。

  可等發熱的大腦冷卻之後,他又冷不丁察覺出一些怪相,譬如在教室里可沒見過穿艷麗和服的小姐,只有穿校服的女學生,對方出現的時間又足夠詭異,他甚至從記憶深處扒拉出一幅閃著紅光的豎瞳,也不知是真看見了,還是受到了畫本電影中女鬼形象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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