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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猜不透,亦看不懂,無形的距離感始終如影隨形。

  此刻,記憶里的那張臉與眼前的青年漸漸疊合,她深吸口氣,愈加用力抓住了他的手。

  容淮垂頭:「怎麼了?」

  荊羨沉默,不知該如何表達。如果他能反唇相譏,落井下石,甚至發泄,哪怕情緒有些微起伏,也好過如今的古井無波。

  來不及細想,前邊又傳來動靜。

  崔泠用盡力氣,手指死死扣著門扉,興許是再度面臨牢獄的恐懼,渾濁眼裡的最後一絲清明也散去。她精神恍惚,執著地盯著容淮,然而眼神始終無法聚焦,像在看他,又像是陷在陳年往事裡。

  「要不是懷了你,我原本可以回頭的……」她涕淚縱橫,咬牙切齒:「是你,是你毀了我的人生。」

  警察將她的雙臂扭到身後,重新上了手銬,崔泠失了抵抗,如破布袋子一般癱倒在地上,「你為什麼非要存在呢。」

  最後那句話,隨著她的恨意,散在空氣里。

  容淮笑了笑,冷眼瞧著她被帶上警車,朝外慢悠悠跟了一步,語調漫不經心:「崔育翰那老頭要是見你這樣,會不會氣得活過來?」

  崔泠怔住。

  思緒不受控制,腦子裡浮現出一張曾經威嚴卻又衰敗蒼老的臉,臨死前的迴光返照都沒能讓他溫和一些,那樣嫌惡地叫她滾。

  她開始遏制不住地顫抖,隨後徹底陷入癲狂,猛地撲在車窗上尖叫:「住口!你給我住口!」

  女人的額頭不斷撞擊著玻璃,發出怪異聲響。

  這架勢,一副要同歸於盡的模樣。

  荊羨頓感毛骨悚然,不適地別開視線。她不清楚前因後果,不懂方才他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竟然有這樣大的威力。幸好這會兒車上的警察早有防備,沒再手下留情,崔泠吃痛,漸漸噤聲。

  警笛遠去,終於帶走了罪惡的女人。

  一切塵埃落定。

  荊羨心中大石歸位,又莫名覺得不真實,輕輕晃了下他的手:「結束了?」

  容淮:「還沒。」

  荊羨立馬緊張:「證據不夠嗎?是不是你爸去世的事兒太久了,很多東西沒法查,要不我幫你找……」

  「不用。」容淮揉了下她的發頂:「人證物證都有了,只是要等判決,一時半刻沒那麼快。」

  荊羨點頭,半晌,仍是不放心:「會判多久?」

  「回去說。」容淮沒正面答覆,只牽著她往車裡走。

  天色不知何時已經轉陰,暖陽遭受雲層伏擊,被迫收斂光芒。天邊暗沉,悶雷陣陣,隱隱有落雨徵兆。

  三個半小時,一路交談寥寥。

  荊羨能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她靠著椅背,不動聲色從後視鏡里小心窺探。

  男人單手支額,另一手把著方向盤,眉宇間的疲憊已然掩蓋不住,加上一如既往的蒼白臉色,像是精力透支到了極點。

  她從沒見過他這般脆弱,感覺隨時隨地都會陷入昏睡。

  聯想前陣子偶爾凌晨清醒,他仍在書房挑燈夜戰的情景……

  荊羨懷疑,這幾日他真的有休息過嗎?

  各種連軸轉的工作,日夜顛倒配合紐約的視頻會議,在她上班時來回奔波雲離與襄南配合警方,剩餘的時間裡,甚至還要分心照顧她。

  比起他的千辛萬苦,荊羨簡直是個無所事事的享樂主義派。

  靜下心仔細去分辨,她究竟為他付出過多少?

  從沒真正意義幫上過什麼忙,口口聲聲心疼,卻纏著他留在臨城,不遺餘力地扯後腿。她除了交往前奮不顧身去瑞士找他的那一回,再沒為這段來之不易的感情努力過。

  荊羨垂眸,心內五味雜陳。趁著高速服務區他去買水的功夫,她迅速跳下副駕駛座,換了位置。

  容淮拉開車門,揚了揚眉:「嗯?」

  「我開。」荊羨很堅定,從他手裡接過水,對著隔壁座位揚了揚下巴,「你狀態不好,睡會兒。」

  容淮看了她半晌,見她不讓步,沒再僵持,落座後輕笑了聲:「今天那麼懂事?」

  知道他故意調侃逗弄,可荊羨實在心中有愧沒臉配合,她一聲不吭地發動車子,打了起步燈,回到正路。

  容淮放低椅背,隨意蓋了件外套躺下。

  SUV的車內空間還算寬敞,男人長手長腳,倒也不顯得壓抑拘束。

  就是遲遲不肯閉眼,「我睡了你不無聊?」

  荊羨搖頭:「到家我喊你。」

  車子穩步前行,過了很久,她小心翼翼側頭,飛快掠過他的睡顏。他睡得不□□穩,夢中都輕皺著眉頭,似乎是這陣子瘦了點,原本秀雅的下頷線條變得額外深刻。

  荊羨莫名難受,強行挪開目光,對著前邊空曠的高速公路,輕聲:「對不起。」她壓低著嗓音,儘量不吵醒他,重複道:「對不起,以後我不會再任性。」

  兩小時後,到達臨城高速收費口。

  已是傍晚時分,天邊烏雲比襄南更甚,怕趕上暴雨,荊羨輕踩油門,壓著限速的碼數。

  萬幸曉風和月位置雖然偏,但離高速口就兩公里不到的距離,十來分鐘,她將車開到公寓的地下車庫。

  說來奇怪,剛熄火,身邊那位就醒了,一手撐著椅背,懶懶散散直起身。

  荊羨原本還打算陪著他在車裡坐會兒,這下倒省事了,她貼心地開了瓶礦泉水遞過去,心虛:「我開太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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