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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為了能在MUSE現場觀摩Orino的攝影,荊羨本來都打算放棄這棘手山芋了。好不容易拉下臉皮爭取工作機會,眼下卻被他用她自己說過的話原封不動地拍到了臉上。
【我為什麼要幫你,普通校友而已】。
在他用漫不經心的口氣緩緩念出這句話後,荊羨的臉開始不受控制地發燙,畢竟姑娘家臉皮薄,更何況,在她的過往經歷里,美貌無往而不利,她還從未被哪個異性這樣不給面子地駁斥過。
結合男人的語境和態度,她仿若成了一個貪慕虛榮又妄圖攀交情的綠茶。
荊羨在忍辱負重和劃清界限里猶豫半秒,很乾脆地選了後者。
這時候就不需要多費唇舌了,否則氣勢上總會顯得低人一等,她發動車子,搖下車窗,扭開音樂,一腳轟下油門。
法拉利的起步轉速上了五千,燒胎的尖銳嘯鳴配著駕駛位上美人兒冷若冰霜的臉,有種狂野又熱烈的美。
猛吃烤魚的少年們呆呆望著。
良久,不知道有誰嘆了聲:「老子要是早生幾年就好了,別說翹課,讓我天天趴她教室外抄英語課文都行。」
其餘人都跟著鬨笑起來。
老蔣一人賞了個爆栗:「把東西打包,都給我滾回寢室去!」
與外頭燒烤攤熱熱鬧鬧的氛圍不同,跑車裡是截然不同的調調。
低氣壓徘徊在這本就不大的空間裡,沉默似煙霧縈繞周身,沒有隻字片語,亦沒有神情交流,惟有北歐男歌手有氣無力的□□腔充斥著耳膜。
歌詞還挺應景:
【U make me sick】
【U make me gross】
【Don’t u know that?Don’t u know that?】
荊羨捏著方向盤,心想,可不是嘛。
明明兩看兩相厭,還非得裝作一副心無芥蒂的模樣擠在一輛車上,何苦。
她都有點後悔自己婦人之仁了,其實方才離開夜宵攤之前就該叫輛Taxi送他回公司,她有什麼義務非得親自接送?
普通校友罷了。
一路上,這四個字如鯁在喉,荊羨的開車動作也愈加粗暴,倒不是說違反交通規則,只單指那踩剎車的動作,生硬又突然,估計吃飽飯的人都能當場吐出來。
她自己覺得暗爽,殊不知這類孩子氣的舉動落在旁人眼裡,又不知是何光景了。
中途容淮抬眸看了她一眼,荊羨回敬一眼,臉上帶著迷之囂張,表情的潛台詞大概叫做——
【不想坐的話就給老娘下去。】
可惜他沒什麼表示,跟個沒有感情的賺錢機器一般,一直在用單手發郵件。
至於為什麼是單手……
荊羨終於意識到不對勁,這人一直捂著右邊肩頸,有些微血珠從指縫裡滲出來,不多,但依舊染得襯衣領口觸目驚心。
感覺本來沒那麼嚴重的。
荊羨趕緊靠邊打雙跳,一邊拆了一包濕巾遞過去,「你流血了。」
容淮丟開手機,先前在燒烤攤的那股子戾氣早就散去,現在又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敷衍模樣:「嗯,看到了。」
荊羨不敢置信,加重語氣:「這位先生,你在流血哎!麻煩裝逼也分下場合好嗎?」
位置是他強行和她換的,那個啤酒瓶砸落的方向原本可能是衝著她的,四捨五入,這個傷算是他替她抗的。
荊羨縱然有火這會兒也發不出來了,她打開導航軟體搜醫院地址,指尖剛解鎖了屏幕就被剝奪了操作,手腕被他捏著往旁邊挪了一寸。
他手指依舊很涼,虛虛圈著她腕間,沒有逾距,一觸即離。
「別麻煩了,皮外傷。」
「你確定麼?」荊羨不想鬧出什麼人命,畢竟這種脖子上的傷口可大可小,她解開安全帶,把濕巾遞得近些,一邊不忘仔細觀察他。
朦朧月色下,男人的臉色有些蒼白,歪在座椅上有病弱花美男那味兒了。
只是這位花美男張嘴的時候很是刻薄:
「我是醫生。」他掀了掀眼皮,沒什麼感情地道:「如果你接下來不那麼猛踩剎車的話,安全帶就不會勒得厲害,這點小傷應該不會惡化。」
荊羨:「……」
雖然心裏面很不爽,但是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接下來的路途,荊羨沒敢造次,六十碼的穩步速度,起步加速都很平緩,紅綠燈口還被一輛改裝的跑車嘲笑那麼慢開個屁法拉利。
她不以為意,快到科研基地時難得遇到一家沒關門的藥店,準備下去買點繃帶碘伏消炎的藥物。
車門剛打開,又被人拽了回去。
荊羨把問號寫在了臉上。
容淮垂眸,視線掠過她有點兒發紅的鼻尖,「不必,我自己去。」
荊羨樂得輕鬆。
深冬的凌晨,氣溫已然將至零度以下,一來一回十分鐘,前檔玻璃上霧氣蒙蒙,都快結霜了。
他回來的時候夾著劈天蓋地的寒意,那股子陰冷的風似乎都被他卷上來了。
荊羨縮縮脖子,趕緊把中控空調的溫度調高點。她本來就有過敏性鼻炎,換季時候難受得要命,最近上班為了風度都是狂噴醒鼻通才好一些。
這會兒依然不好受,她捂著鼻子,被那股子打噴嚏的衝動弄得眼淚汪汪。
正在煎熬,隔壁那位雪中送炭。
荊羨反應慢一拍地拆了包裝,看清噴霧的名字,愣了兩秒,等到噴完藥,頓時覺得他又沒那麼可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