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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想摔一次?」他抬眸,掠過她的膝蓋,想到那個慘烈的摔倒場面,頓了頓:「需要去醫院麼?」
「別扯有的沒的。」荊羨可不認為他是在關心自己,她攤開手:「拿來,你沒有權利翻我的東西。」
容淮:「是嗎?」
他是天生的行動派,沒和她多費唇舌,三兩下就查完了SD卡中最近的相片。並沒有想像中的商業間諜畫面,是幾隻鴿子沐浴在晨光里自天邊翱翔的軌跡。
荊羨冷笑:「你覺得我在拍什麼?」
容淮:「所以你趕早來科研基地就為了採風?」
荊羨自己都覺得這理由扯,她也懶得再耽擱下去,晃了晃那張門禁卡,「時間寶貴,現在我們一人回答對方一個問題。」
他笑了笑,神情意味不明,靠在那個迴廊的欄杆上,下巴揚了揚,權當是同意。
荊羨:「你在青鷺藥業上班?」
容淮:「是。」
容淮:「你是哪家雜誌社派來的?」
荊羨:「……」
他的問題明顯比她有技術含量多了。
荊羨咬著唇不說話。
從前他的成績就穩壓她,三天兩頭惹事玩失蹤,可月考依舊回回榜一,她都沒想過怎麼有人會離譜到這種地步,明明把別人學習的時間都拿來鬥狠了,還能碾壓年級段眾人。
八年過去,她好像還是沒占到什麼便宜。
荊羨沉默片刻,直白道:「我是雜誌社的沒錯,本來我打算約青鷺藥業的CEO做一個專訪。」
容淮:「然後?」
荊羨聳肩:「計劃趕不上變化。」說到這,她停了半晌,勾了勾唇,語氣帶著嘲弄:「現在沒事了。」
她笑的時候臉頰邊酒窩會陷進去,即便做這些諷刺的表情,依舊甜膩膩,帶著不自覺的嬌憨。
容淮盯著荊羨看了會兒,逼近一步,把相機掛回她纖細的脖頸上,她似乎有點不自在,板著小臉撇開頭去,被他摁著肩膀,動彈不得。
他俯身,靠近她耳邊,保持一個不過分逾距的距離,嘆道:「可惜。」
荊羨耳根子發麻,攥了下拳頭,扭頭走了。
開車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想分別前男人那個異常專注的眼神。
還有最後那個彎腰靠近的動作,以及那聲若有似無的可惜。
荊羨越想越不對勁。
可惜什麼?
有什麼可惜的?
他不會以為她會攀交情去討好他吧?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哪來的臉啊他?
荊羨不屑地在心裡罵了聲淦,帶著一身傲骨,踩著高筒靴回了MUSE。
今天的攝影棚格外熱鬧,整個六層的編輯部跟煮開的沸水一樣,雖說往日已經夠鬧騰了,但此刻幾乎時裝版的所有編輯都出動了,就連主編都在裡面。
荊羨的右邊膝蓋還在隱隱作疼,懶得過去湊熱鬧,瞥見錢超故也在工位上,隨口問道:「錢哥,那邊什麼情況?」
老錢又在偷看股票,小心轉了下屏幕才開口:「二十周年的主題刊封面請了Orino來掌鏡,他助理先來溝通相關事宜,老大都過去了。」
荊羨懵了。
她曾經有過一段混沌不堪的歲月,剛去紐約那會兒天天和上城區那幫塑料姐妹花開趴體,沒有目標沒有信仰。後來看了一場Orino的攝影展,有張照片讓她記憶猶新。
黑色肌膚的旅人跪在沙漠裡,張開雙臂欣喜若狂地擁抱一場突出其來的大雨。
求生的欲望通過鏡頭,直觸靈魂深處。
好像就是一瞬間,荊羨被撬開心扉,從此以後,orino成了她唯一的精神寄託,她開始跟風模仿他的風格,而後一發不可收拾,踏上了這段與相機為伍的奇妙旅程。
如今偶像竟然要來了。
荊羨激動得要命,她甚至衝動地給白婧打了電話:「組長,下禮拜那個orino的拍攝,我能現場觀摩學習麼?」
白婧的回答很符合當代領導的套路:「我沒意見,只要你在選題會前把你們這組的材料準備完畢。」
荊羨:「……」
看看,這就是殘酷的職場。
說好的老帶新,陳舒妍一天天的不見蹤影,不是在品牌方現場就是在去發布會的路上,打扮得花枝招展蹭吃蹭喝蹭品牌方禮物,把爛攤子全丟給了新人。
荊羨耗了一個下午,反覆思考還有沒有別的途徑,直到天色發黃,她賭氣一般拿過車鑰匙。
一個半小時後,她又回到了南郊的雙星樓。
夜幕降臨,氣溫比白日低了好些,荊羨自從進了時尚圈就不敢穿棉襖羽絨服了,這會兒就一件羊絨大衣,凍得厲害,搓著手,來回在長廊上踱步。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搞什麼,早知如此,上午就不必裝清高。
工作和私底下的恩怨是兩碼事,本來就不該混淆,如今也不知這位下班了沒有。
沒有進入大樓的權限,她只能趴在欄杆上,抬頭看著玻璃幕牆內的零星燈火,猜測其中的哪一盞屬於青鷺藥業。
等待的滋味最煎熬。
本來她都做好長期抗戰的準備了,誰料九點剛過,電梯下到一樓,一行人推開玻璃門,魚貫而出。
荊羨仔細辨別了下,發現那人走在最後,前邊的幾位頻頻回頭同他說話,態度很是恭謹。同她擦肩而過時,他不咸不淡瞥了眼,腳步卻未曾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