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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簡沒再說什麼,跪安告退,轉身離開暖閣。

  走出暖閣後,他抓著門框緩緩吐出口氣。

  少時,他曾見過父王腕間傷痕,細問下,父王只是笑著說,這是軟弱無能的印證,也是思索的方式。後來,自己也割出這道疤痕,齊簡才明白父王意思。

  只有在臨死之時,才能明白什麼最重要,才能知道,傾其一生,想要守住的究竟是什麼。

  父王哪怕被皇上算計娶妻生子,哪怕割開手腕命懸一線,也放不下當年的六皇子,所以活下來後,他才甘願為皇上付出一切。

  而自己,將手腕放入浴桶,看著紅艷花瓣旁蜿蜒散逸的血痕,除了想著大仇未報外,也還想,再見柳憶一面。

  齊簡回過神,緩步踏上甬道,再悠長甬道盡頭,看見了哪怕死,想再見一次的那個人。

  柳憶站在宮門外,遠遠揮手:「怎麼樣?」

  齊簡點頭,腳步加快,見到柳憶後,他不顧門衛侍從差異目光,將柳憶緊緊摟在懷裡。

  柳憶詫異掙扎兩下,紅著臉拍拍齊簡後背:「走吧?先回車上。」

  這場皇位之爭基本落幕。

  三皇子通敵,再無繼位可能。

  太子私結大軍在先,行宮行刺在後,也被廢去太子之位,囚禁府邸,無詔不得見人。

  這是礙於姜家和皇后面子,或者說,顧忌皇后和姜家手中,有自己奪位時的黑證,皇上只將人困住,不打算再細究,也不想追查齊王之事?柳憶聽完,微微皺眉。

  「過幾日,我自有辦法去問。」齊簡反而毫不在意。

  也對,手裡握著兵,自然有底氣的,齊王埋骨之處,以及齊王遇害真相,早晚能夠查清。柳憶悄悄鬆口氣,想到別的事:「皇上沒追查你的過錯?」

  齊簡好笑地戳著他臉頰:「文武雙全的小柳將軍,用你腦子想一想啊,如今兵權在手,皇上怎麼敢追責?」

  「也是哦。」柳憶不好意思般摸摸脖子,心道自己平時思維也挺清晰,怎麼碰上齊簡的事,回回都犯傻?

  手指不經意碰到脖子上那條金鍊子,柳憶指尖微頓,哀嘆自作孽不可活。自從這鏈子套在脖子上,他已經被曉斯、知文和夜一連著追問,為何要帶這麼奇怪的項鍊。

  轉念想到夜一,柳憶眸色微凝。

  前幾天,夜一曾來找過他,說是茶肆開起來後,生意不錯,只是有一天,遇見伙奇怪的人。

  看那些人好像北方打扮,卻是京城口音,且某些動作及佩劍,讓人能感覺出其身份不凡。先前柳憶一直想打嘆北面消息,聽說和北面有關,夜一留了個心,一邊在檯面上裝作算帳,一邊留神細聽。

  這一細聽,竟聽到他們說什麼剛從北面回來,挖到什麼東西,還大概說了埋藏地點附近村寨風俗和山體走勢。

  柳憶聽完夜一描述,本著寧可弄錯一千,不能放過一個的原則,馬上聯絡知文,讓他派人按著山勢和村寨去尋,現在也過了好幾天,不知道尋訪得如何了。

  想著這事,柳憶路上有些心不在焉,等馬車晃到齊府,齊簡叫了他兩聲,他才回神。

  「想什麼呢?」齊簡挑眉。

  「沒事。」柳憶搖搖頭,率先下車,看見曉斯面色凝重站在齊府前,柳憶微微一愣,心跳加速。

  曉斯喊聲世子妃,點點頭,朝著馬車撲通一聲跪下:「世子,齊王屍身,找到了!」

  傳回消息,到屍身運回,耗時快半個月,待到屍身運到那日,不單是齊簡和柳憶,甚至連重病中的皇上,都親自迎出城外。

  柳憶跟在齊簡身後磕完頭,還沒等安慰齊簡兩句,就見齊簡猛然起身,抽出匕首開始撬棺槨。

  「大膽!」

  皇上蒼老聲音響起,柳憶一個箭步衝過去,將齊簡護在身後:「皇上息怒,清羽他不是故意的。」

  跟著出城外的大臣們,看看齊簡握緊匕首,奮力撬動鉚釘的樣子,心道不愧是世子妃,睜眼說瞎話能力可真不輸世子,這要都不算故意,那什麼還叫故意?

  不過如今局勢,兵權在誰手中,大家心知肚明,也就沒人真敢計較柳憶的瞎話。許是一聲大膽,已耗盡皇上力氣,說完這話後,任憑齊簡將棺槨徹底撬開,皇上都沒開口。

  撬開棺槨後,齊簡沉默許久,伸兩次手,才將棺槨里那塊革席掀開。

  望著革席里裹著的屍身,齊簡輕輕喊聲父王,指尖扣緊棺壁,緩緩跪下。

  柳憶連忙去扶他,去被他扯著再次跪倒。

  齊簡嗓子裡好似含著沙:「叫人。」

  愣了愣,柳憶領悟過來,啞著嗓子叫聲:「父王。」

  叫完後,他整理好衣襟,扯著齊簡衣擺,對棺槨恭恭敬敬拜上三拜,拽齊簡起身,復又跪下再次三拜,最後,起身,又來三拜。

  三拜九叩,是當初回門時,齊簡對柳將軍和柳夫人行的大禮。

  明白柳憶意思,齊簡心情好上些許,待禮成後,拉著柳憶一同起身。

  直到這時,柳憶才終於分出心思,朝棺槨里看上一眼,畢竟已經過了五六年,說是齊王屍身,其實,早化成白骨。

  白骨被裹在破舊不堪的革席里,時隔經年,有些地方,已經和革席粘連在一起。

  昔日英雄,馬革裹屍,已夠讓人唏噓,何況這人,還是齊簡的父親。柳憶眨了眨眼睛,眼淚沒忍住,悄悄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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