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那齊簡,又會不會覺得,自己知道真相,卻故意隱瞞,會不會懷疑自己的感情?

  眼前陣陣發黑,要不是記著四周有齊簡畫出的牢籠,柳憶真想扭頭就跑,倒也不是想逃,只是要找個沒人地方,梳理好情緒,理清這團亂麻,然後才知道,自己要如何,再次站在齊簡面前。

  要不還是先走吧?柳憶動動腳腕,往身側小邁半步,躲不了十五,先躲初一也行,不然等會齊簡出來,自己要說什麼?

  鐵證如山,管家死無對證,怎麼解釋柳家無辜,何況,柳家是不是真無辜,連柳憶也不敢確認。

  可是真走了,讓齊簡怎麼想?他氣成河豚,還沒忘畫個地牢,明擺著就是說,要是跑了,你看著辦。

  跑還是不跑,這是個問題,躲避還是面對,這也是個問題。

  柳憶捏緊紙張,喉嚨好似塞著棉花,想嘆口氣都難於登天,他張張嘴,最終只是吸上口氣,這才發覺,原來自己先前一直屏住呼吸。

  算了,還是先躲吧,避而不見幾天,等把問題搞清,再想對策。

  這麼想著,柳憶抬腳走出地牢,朝著來時小路,慢慢往回走,走出一截路,眼看到了岔路口,他不經意間回頭,腳下生根,定在原地。

  齊簡不知何時走出的酒肆,這會兒正單手撐在不遠處樹旁,表情淡漠,仿佛在看柳憶,又仿佛並沒講眼前萬物,真看進眼裡。

  墨色外袍輕擺,髮絲自臉頰垂落,清風拂過,大團大團白茫茫柳絮飄灑開來,就這麼定定看了許久,柳憶嘆口氣,再次沿著來時的路邁開腿。

  柳家可能與齊王之事有關,這件事,柳憶無論如何,不願面對。

  如果,哪怕是如果,自己父親不經意間被利用,那,柳家便是害死齊王的一份子,而自己對齊簡而言,便是仇人。

  殺父之處,不共戴天,仇人之子,又怎麼能有未來,還好意思談什麼情愛?何況,如果齊簡真想報仇,自己只能再次背棄他,拼死保住柳家還是先離開,只有把事情弄清,才能知道該怎麼辦,柳憶抿著嘴唇,腳下越走越快,對,離開才是對的,給自己也給齊簡些時間,將這些事情消化清楚,才能坐下來好好談。

  對的,這個選擇,是對的,柳憶點點頭,試圖忘掉眼底齊簡落寞身影,腳下卻開始發軟,路面石子硌得人生疼,他減慢腳速,蝸牛般磨蹭許久,回到小路入口處時,長嘆口氣。

  當年齊王出事,自己連封信都沒寫,後來,想到柳家滅門和齊王戰死之間的關係,又顧忌著家人感受,甚至連找父親問都沒問過。

  真只是因為,怕落下封疆大吏勾結異姓王的罪名?真只是顧忌父母感受,不願去問?這些話,沒事時騙騙自己,也就夠了,如今,還想拿來自欺欺人?

  在這些擔憂之下,就沒有別的心思?別的擔憂?別的恐懼?

  柳憶抬起左手放在唇邊,學著齊簡的樣子,狠狠咬上一口,齒間慢慢滲出猩紅液體,舌尖血腥味傳來。

  閉著眼睛,柳憶再次加重力道,直到血順著指尖滴落,才鬆開嘴。

  齊簡說,騙人的是小狗,自己不但是小狗,還是只軟弱的小狗。

  因為怕柳家真有關係,因為擔心柳家洗不清,也因為,怕齊簡知道真相後的懷疑和不信任,明知事關重大,卻一拖再拖,連直面問題都做不到,還談什麼解決?

  軟弱的人,一直都是自己,柳憶看著手背上圓圓齒痕,用右手抹兩下眼睛,轉身看向空無一人的小路。

  是,他一直在怕。

  怕齊簡責怪自己一走了之,怕齊簡懷疑自己如傳言般避開是非,怕齊簡責怪自己在其最難關頭不聞不問。

  也怕自己聽見齊簡責怪,會難過傷心,所以乾脆切斷聯繫,連懷疑和責怪機會,都不留給齊簡。

  更怕柳家真和齊王之死有關,自己家在親人和愛人間無法抉擇,所以一拖再拖。

  最終,齊簡還是從華瓊那知道了,看到那疊信時,他會是什麼心情?會懷疑柳家和自己嗎?還是信任柳家,卻氣自己隱瞞?

  他將所有謀劃,所有布局都展示給自己,自己卻還要瞞著他。同床共枕的人,連最起碼這點信任都沒有,連心都不敢交?

  將這一切看在眼裡,齊簡會怎麼想?柳憶抿著嘴唇,指甲扣進掌心。

  忍著掌心疼痛,柳憶忍不住想,齊簡會失望嗎?會難過嗎?會選擇報復?還是像那五年中一般,默默的等,默默的守護?

  是了,默默守護,他這次,又何嘗不是,將選擇權交給自己?

  那虛虛一條線畫成的牢籠,能不能關得住人,還不全憑自己?甚至看著自己走遠,他都沒有出聲。

  轉念想到那三年裡,齊簡派人守著自己、幫著自己,卻從沒在影衛那裡聽說自己打探齊府消息,如今,自己更是扭頭走出畫地而成的牢,再次留給他決絕背影。

  這麼絕情的自己,到底哪裡配得上你呢?就值得你一次又一次付出,一次又一次被傷?你是不是傻?

  柳憶垂眸,朝著小路,遲疑著邁出一步,而後又邁一步,幾步過後,腳步加快。不能再躲避了,不能再次將他一個人扔下,哪怕橫著天塹,今天也必須跨過去。

  柳憶越走越快,經過岔路後,更是腳下生風,小跑著朝酒肆方向飛奔而去。

  原本一盞茶的時間,柳憶自認,最多三分鐘就已經跑完,可是酒肆前,那棵絲絛滿垂的柳樹下,早沒有齊簡身影。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