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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理也的確說過,若是有好的文章, 儘管呈給他看,不拘時辰。

  雍理一聽是策論,頗有些興致:「拿來給朕……」

  話沒說完,雍理一激靈,改了話頭:「直接念給朕聽吧!」

  好男人拒絕私下相授,既是策論就正大光明的讀吧!

  元曜帝想得挺好,卻差點把自己的未來肱股之臣給坑到尿褲子。

  彼時李擎依舊不知沈君兆在,他隱約察覺到雍理旁邊有人,但以為是子難法師,並未想太多。

  他這陣子大起大落,少年心性本就銳氣十足,這會兒又承了陛下恩典,又崇拜陛下品德,更加敬服的是陛下的宏圖偉志。他本就有報國之心,此刻只覺明主在前,恨不能為其肝腦塗地。

  這一篇策論寫得相當激進,估計連烏弘朗看了都得自愧不如。

  出身世族,李家嫡次子,差點被戲耍成宮妃的李舉之,寫得是一篇守衛皇權,割裂世族,緩釋兵權的激昂文章。

  他起初是垂首念著,後來情緒逐漸激動,心中禮數仍在,卻想要抬頭向陛下一表忠心。

  寒門世族,皆是臣民。大雍之上,帝王為尊。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真正的禮數,該是以君為天,民為心,臣恭之!

  正說到激昂處,李擎戛然而止。

  少年郎如同那被勒住脖子的小雞仔,霎時目瞪口呆。

  雍理:「……咳。」

  被李擎重點指罵,噴了個狗血淋頭,理應滿門抄斬的權臣沈君兆:「……」

  撲通一聲。

  跪下的不是李舉之,是周遭一片宮人,此時此刻的泉大總管只恨自己不會遁地之術——沈相要是當晚逼宮造反,李擎李小子就是罪魁禍首!你要死就死,你們李家一起死也沒事,幹嘛拖累我們嗚嗚嗚!

  李擎也是被嚇傻了,傻得面色蒼白,薄唇微顫,腿直哆嗦。

  讓雍理意外的是,這小子沒跪。

  看得出怕——怕也很正常,自己不怕死,總也怕連累旁人。

  但怕歸怕,卻沒有屈服,這心智非同一般。

  若說之前雍理只是一般二般地欣賞李擎,此時卻是十二分欣賞了。

  孺子可教也。

  誰敢想李義海那老油頭,竟生出這麼個剛烈勇猛的小兒子。

  雍理起身走下台階,輕描淡寫道:「沈相是朕之臂膀,下次可不許這般胡說八道了。」

  李擎一激靈,跪下道:「是草民妄言,懇請陛下降罪!」

  雍理笑眯眯的:「是該罰。」

  李擎後背緊繃。

  雍理不輕不重地彈了他額頭一下:「下去吧,禁足十日,把小戴記抄上十遍。」

  李擎一怔,眼眶通紅,重重磕了個響頭:「謝主隆恩。」

  這算罰嗎,這根本就是在護著他。

  他今日何等冒進莽撞,陛下仍不惜惹惱沈相而護他性命。

  此等大恩、仁義,李擎只恨自己無能孱弱,不能為國效力,為君效命!

  人都走了,雍理變臉如翻書,立刻馬上把李擎給罵了個狗血淋頭。

  沈君兆:「……」

  雍理悄摸摸碰他手背:「阿兆不和那等小孩一般見識。」

  沈君兆:「呵呵。」

  雍理知他沒生氣,扣住他手指道:「嗨呀,沒想到李義海那軟骨頭生了個這麼硬氣的兒子。」

  沈君兆一邊說著:「陛下如此喜歡,不如去偏殿同他秉燭夜話。」一邊又反手握住雍理,不給他掙開的機會。

  雍理只覺心裡抹了蜜,嘴巴也就越發沒譜了:「你別想趕走朕,朕想了你三年,自今以後,你別想離了朕的視線。」

  沈君兆怔了下。

  雍理沒留意到,挨他越發近了:「朕這幾年熱毒寒毒都能忍,唯獨忍不了這相思之苦,你若再離開朕,朕……」

  沈君兆心一跳:「陛下莫要胡言亂語。」

  雍理正美滋滋地說情話呢,被打斷很不滿:「朕怎麼就胡言亂語了?朕這都是掏心窩的話!你啊,總不知道自己在朕心裡有多重。」

  沈君兆:「……」

  雍理想說一句比命還重,又想到沈君兆這性子,怕是聽了又要多思多慮……索性湊上去親親他道:「好啦,不生氣,李擎雖然莽撞,倒是給朕一個新思路,朕一直想著只科舉取士,世族始終攔著,李擎這小子倒是個不錯的突破口……」

  沈君兆被他轉移了注意力:「嗯?」

  雍理說起正事,眼睛亦是煜煜生輝:「世族看似抱團,其實內部也有爭執,祖宗規矩下歷來只有嫡長子可以繼承家業,嫡次子乃至庶子都只能另謀生路。往日裡沒有科舉,他們好一些能捐個官,差一些甚至淪為商戶,若是能夠調動這一幫人的積極性,沒準……」

  雍理這個思路著實可以,饒是沈君兆聽了都覺豁然開朗。

  大雍外患略穩,內憂不過三處:一是前朝餘孽,二是各地總兵擁兵自重,第三自然就是權力中心的世族抱團傾軋。

  前兩者有解,後一個卻是難辦。

  沒成想雍理此番竟是尋了條好路。

  世族抵制全國科舉,緣由不過是動了他們自身的利益。

  雍理一味利用寒門從外頭對抗世族,結果反倒是讓世族們越發抱緊,越發凝結,越發想要反了這「不聽話」的皇帝。如今他換個方向,從內部瓦解世族,效果也許更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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