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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君兆垂眸行禮:「臣告退。」

  說完轉身離了長心殿。

  雍理等人走遠了,才砰地一聲將那方上好端硯砸了出去。

  殿外候著的宮人心驚肉跳,趙泉更是在進去送死和不進去等死之間猶豫不定!

  好在沒一會兒,元曜帝自己走出來了。

  他面色冷沉,聲音里有著壓抑的怒火:「傳國師。」

  這裡的國師不是帝師錢公允,而是子難。

  趙泉哪敢耽誤,連忙應下,小跑去了靜安殿請子難大師。

  雍理這一天的心情也是起起伏伏伏伏快伏到底了,先前有多甜滋滋,現在就有多堵心。

  他苦戀死對頭而不得的事,當然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可這些東西悶心裡也實在難受得要死。

  好在他還有子難,可以抱怨一二。

  靜安殿離著長心殿不遠,子難沒一會兒就來了。

  趙泉只稍微一提,和尚就猜到個七七八八,他囑咐一聲,趙泉連忙去準備。

  薰香換上靜心凝氣的,搗碎的新茶里也添了點舒氣散,皇帝內火旺,身體和心理雙重敗火最佳。

  雖說也是治標不治本的法子,但聊勝於無。

  長心殿沒人伺候,子難動手煮茶,雍理來回踱步,義憤填庸:「你說沈君兆他過不過分?朕一顆心全給他,他丁點兒也瞧不上!」

  子難也不接話,這種時候,皇帝需要的只是個傾訴對象。

  雍理氣得肝疼也不捨得真罵沈君兆,左右不過幾句:「他年少時一顆心裡全是朕,怎麼長大了就成這樣子!」

  「說好等朕,說好這輩子只和朕好,說好心裡只有朕,這才幾年?啊,才幾年!」

  「嫌朕後宮人多,朕不收些人進來,朕早他媽被逼立後了!」

  「這混帳東西,今天可算是把心裡話給說出來了,讓朕把這天下給他?朕……朕……」

  想起這個雍理就氣得手指直哆嗦:「朕若真把這江山給了他,他還容得下朕半分?」

  「他能像朕待他這般寵著哄著?他能像朕縱著沈黨這般縱著朕的人?」

  「就他那眼裡揉不進沙子的性子,當朕不懂?」

  「朕若真把這帝位給了他,他下一刻就是殺了朕,以絕後患!」

  到最後,元曜帝頹然坐倒在軟榻上,有氣無力:「子難。」

  子難推給他一杯熱茶。

  雍理盯著翠綠色茶湯,輕聲問道:「權力,就這麼……」

  子難放下茶杯,緩聲道:「我執,是苦難的根源。」

  雍理長嘆口氣,無奈道:「放不下啊。」

  宮裡元曜帝早消了氣。

  他有什麼好氣的,這破事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這矛盾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從沈君兆繼任首輔,收復世族那一刻,他們就掉進了這個解不開的怪圈。

  心悅又如何?

  天下與我,選誰。

  雍理敢選沈君兆,卻不敢選沈相。

  沈君兆呢?雍理不知道。

  十六歲那年他御駕親征,最苦最難、半隻腳踏進棺材的時候,全憑著沈君兆的一句『我等你回來』強撐。

  可誰知他大勝而歸,滿身榮耀,換來的卻是沈君兆冷冰冰的一句:「陛下聖安。」

  自那之後,他是元曜帝雍理,他是內閣首輔沈君兆。

  滿腔愛意,越不過金鑾殿上的三道台階。

  雍理到底不是個兒女情長的性子,自憐了一陣,又念起正事:「李義海那邊收了尊金菩像,機關已破,情報想必是流出去了。」

  子難凝眸看他:「杜景修?」

  雍理輕笑:「我倒覺得是梁銘那混蛋。」

  子難應道:「梁銘行事乖張,不無可能。」

  大雍看似太平盛世,實則內憂外患。

  近處的世家大族和皇權寒門之爭贊且不提,畢竟有沈君兆和雍理把持,他倆戀愛談不成,工作還是可以協調的;遠處卻有一幫子前朝餘孽,護著個病秧子皇子杜景修不放,總想著光復前朝,也不想想前朝都破落成什麼德行了。

  內憂如此,外患也不慎消停。

  雍理御駕親征,雖大勝而歸,也讓蠻夷六州俯首稱臣,但幾年光景過去,大雍疆域遼闊,各地總兵都難壓制,遑論這些屬國。

  一來二去的,好了傷疤忘了痛的蠻夷便又蠢蠢欲動。

  尤其是那土匪梁銘,三年前雍理曾與他有過一戰,結下樑子。

  當時梁銘跪在地上,身板卻挺直,一張桀驁不馴的臉上滿是不服:「此戰我輸了,但下次,我必勝!」

  雍理當時便想砍了他腦袋,可惜他詭計多端,自詡六州聖子,蠻夷六州還真認了,若是在蠻族降了後斬殺梁銘,只怕戰亂再起。

  雍理不是不能打,而是不忍打。

  朝代更替,戰亂綿延,苦得是萬千百姓。

  而放了梁銘,無異於放虎歸山。

  這次的金菩像,明顯是封暗信,至於內容是什麼,已經不可知。

  但無論是來自梁銘還是杜景修,都不會是好事。

  子難道:「萬壽節,陛下怕是要更加仔細些。」

  雍理點頭:「朕明白。」

  兩人又商量了一會兒,眼看時辰不早,明日還有早朝,子難便退下了。

  約莫是薰香靜心,雍理睡得還算踏實,這短短一覺竟一夢回到十六歲,回到了他與沈君兆最甜蜜青澀的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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