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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韶飲多了酒,雪白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他被程崧瞪了一晚上,早不在乎了,於是面無表情地答道:「他在江水裡腿抽筋,淹死了。」

  程崧氣的手發抖,哐一聲把配劍拍在案上,大罵道:「你是嫉恨我,嫉恨上次我頂替你迎戰秦耘!哼,你一個黃口小兒,寸功未立,憑何小看我?」他意識不清,口齒也不伶俐了,又胡亂將偃武一指,「還有你!你又憑什麼?一個叛軍之將……」

  虞韶冷笑一聲,譏諷他道:「你又憑什麼?就憑你在王爺身邊做了十幾年的應聲蟲?」

  程崧氣的大喝一聲,揪起虞韶的領子就揮拳而去,虞韶毫不留情,抄起配劍斬了程崧半截衣袖。兩人才一動手,眾人忙去拉架,左右分開架住了,程崧被澆了一頭冷水,猛然清醒,一見陸宗沅那陰沉的臉色,自知闖禍,忙告罪不已。虞韶卻是冷眼瞧著程崧告罪,一言不發。

  「喝多了酒,胡言亂語,誰都不會放在心上,你不必再介懷。」陸宗沅緩和了臉色,命人拉程崧下去醒酒,而後直視虞韶說道:「我下個月要揮師南下,已命程崧駐守燕京,薊遼那邊無人鎮守,你就頂替了程崧,今夜啟程,往邊關去吧。」

  「王爺!」沒等虞韶開口,趙瑟先驚慌地喊了出來。野利春也乜斜著醉眼,一臉玩味地看看陸宗沅,又看看虞韶。

  虞韶沉著地答了聲是,同眾人一一拱手施禮,待到陸宗沅面前時,只是深深看他一眼,便離席而去了。

  這一離席,即刻便收拾行囊,連夜趕往薊遼,趙瑟百般阻攔,卻是徒勞無功,只得目送著虞韶翻身上馬,趙瑟在他背後喃喃道:「虞韶,你可記得曾經在濮陽城守府里親口說過,我們要追隨王爺,一起踏平江南,飲馬長江嗎?」

  虞韶手掣馬韁,背對著他,半晌,才以一個清冷到陌生的聲音說道:「我沒忘。」然後一夾馬腹,疾馳而去。

  急促的夜風吹在臉上,細碎而尖利。虞韶這一通狂奔,頃刻間到了盧攸借宿的農家,卻見門外盧攸衣冠齊整,坐在那架破舊馬車的車轅上等候。虞韶下馬,遲疑地走了過去。

  盧攸樂了,說道:「怎麼這幅死了老子娘的表情?你的良王好哥哥不要你了?」

  虞韶冷靜地道:「你殺了孫小二,王爺對我起疑,因此要貶我去邊關了。」

  盧攸得意大笑,一邊揚鞭,說道:「正好,我倒想去邊關看看。整日被他看在眼皮底下,你如何能有作為?」

  虞韶攔住車子,跳上車轅,意欲從他手裡接過鞭子,盧攸卻將他一搡,說道:「你去車裡坐著吧,這回我也替你趕一次車。」

  虞韶哪有那個心情和他鬥嘴,只道:「不必。」

  盧攸卻將他肩膀一撞,衝車里擠一擠眼睛,神秘地說道:「你先去車裡看看呀,傻小子!」

  虞韶滿腹疑竇,慢慢挪到車裡,才一掀簾,見靠著車壁坐了一名髮髻高挽的女子,手足被縛,無法動彈,月光下那張臉看得清楚,正是皎若明光,眼波盈盈,無奈中又帶著一絲慍怒。這個人不是寄柔是誰?

  虞韶倏地轉頭,沖盧攸怒目而視,「你這是幹什麼?」

  盧攸哈哈大笑,說道:「不如此,你怎麼能破釜沉舟,和良王徹底決裂?」說完,瞥了一眼虞韶那難看至極的臉色,盧攸越發覺得心意暢快,笑著說道:「她已被良王軟禁多日了,我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替你英雄救美。如何,這樣的美人,你還捨得送回良王的懷抱嗎?」

  第73章 一枕夢寒(二十一)

  虞韶看向寄柔,她的眸光亮得像星子,對他閃一閃,又極難察覺的地搖了搖頭。眼神里的慍怒化作了懇求。

  她不願意跟他走,是放不下王爺嗎?

  虞韶沉默地想著,心情複雜極了。他放下帘子,遮住了寄柔的目光,回來坐在另一邊車轅上,既不說走,也不說留。盧攸呵的笑了一聲,拖長了調子輕喚一聲:「走嘍!」馬車便不緊不慢地北去了。

  月光下,銀輝如練,灑在兩人的身上,虞韶始終是沉默的,車輪的吱呀聲因而越發得清晰。盧攸趕了一會車,甚覺無趣,捏著嗓子唱起鄉村野調,「青山在,綠水在,你的人兒不在。風常來,雨常來,他的書信不來。災不害,病淨害,我的相思常害。花不戴,翠不戴,你的金釵懶戴。茶不思,飯不想,你可真盼著他來。前世里債,今世里債,他留下的牽連債。」

  馬車吱呀吱呀地響,盧攸幽幽地唱:「前世里債,今世里債,他留下的牽連債喲!」

  「程府有守衛,你怎麼把她擄出來的?」虞韶突然發問,盧攸的歌聲戛然而止。

  盧攸搖頭晃腦,故弄玄虛,「天機不可泄露,天機不可泄露。」然後他側耳傾聽了一陣,捅了捅虞韶的胳膊,示意他去車裡看看,「有一陣沒動靜了,是睡著了呢,還是又在憋著壞主意呢?我聽說這個女人可不是個善茬。」

  虞韶白他一眼,回頭看看車簾。帘子是靜止的,偶爾夜風會卷著行人低低的私語傳進車裡。虞韶耳聰目明,早留意到剛才自盧攸哼起小曲的時候,寄柔的呼吸就逐漸變得輕微了,悠長而平緩。她沒睡,也不氣了,是在聆聽他和盧攸說話呢。

  虞韶嘴角浮起一絲笑意,臉上的終日不散的陰霾忽然一掃而光。他從盧攸手裡奪過了鞭子,說道:「像你這麼慢吞吞的,幾時才能到遼東?」說完在馬身上用力一抽,馬兒瘋狂地撒蹄奔跑起來。盧攸始料未及,身子一晃,險些栽下車去,不由罵了句娘,又聽車裡咚的一聲悶響,夾雜著女子的哀叫聲,虞韶眸子一轉,落在馬身上的鞭子,就溫柔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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