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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再次用掌心擦乾眼淚,想起小盾牌說過的,他們身為死士、註定沒有明天,那又為何還為這些糾纏無果的事而使今日哀戚?她答應過小盾牌,待腳傷好了的時候,心傷也要好。從舟再美再好,也還是趙國虞卿,也還是、深愛姐姐的男子。

  她迎著風走了幾步,拉了拉身上的薄衣。其實,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冷,她對自己說。

  遠處,虞從舟轉身入帳之前,餘光不自覺地掠過她。她蹲在雪地里,一手捧起些白雪,覆在另一手的手背上。她身上只有一件灰白色的薄布裙,與山中雪景融為一色。「這下你滿意了?!這下她再也不扎眼了?!」他煩躁地在心中頂撞自己

  ……

  入夜,虞從舟讓眾人紮營於褒山南麓、且命令營中今夜一律不得點燃火把、眾馬匹也須套上口箍以免嘶鳴。

  這一路來,見虞從舟一直小心謹慎、隱蹤蔽跡,楚姜窈明白他此行必定意在出奇兵,但她想不清楚他究竟是要避開誰?而今夜,隱軍的舉措又更多兩件,難道、他所謀之事,就在今明兩日間?

  白日裡受了些風寒,姜窈有些發燒,腦子昏昏沉沉的,越不想去想,就越是不斷憶起從前小虞兒的點滴笑容。她暈暈乎乎地裹上件小盾牌的冬氅,不知怎的就飄忽著坐到樹林北面一個高高的石堆上,這裡的位置剛好與虞從舟的大帳遙遙相對。她自嘲地笑了笑,之前在邯鄲,她每夜都站在侍衛房的房頂上,遙望他映在窗上的影子,現在營帳厚實,其實連他的影子都看不見,卻畢竟還是成了習慣。

  月影漸高,想來已近亥時。忽然,她看見大帳邊人影一動,凝眸細看,原來是從舟。他穿著一身素黑,走到營邊,牽了他的逐曦馬,卻並不騎,只是屏聲靜氣地牽著它向褒西山走去。

  幾分好奇,幾分衝動,她渙散的心神像那逐曦馬一般、被他牽扯著。她忍不住運起輕功,無聲無息地遠遠跟在他後面。

  二人一前一後,在這空蕩山間行出五六里路。寒風急烈,吹得姜窈的頭愈發昏沉,但她心裡卻暖暖的,好像一生所盼,也不過如此。只希望能一直這麼默默地跟著他走,走一輩子,一路跋涉於山迴路轉,不求回眸相見,只求永無止境。

  轉過一個彎,輕輕撥開樹叢遮擋,她看見從舟停下腳步,原來已是到了褒西山的山頂。月朗星稀,半山無雲,虞從舟站在兩棵扶桑樹間,一匹白駒在他身側徘徊。他背對著她,迎風靜立,唯有衣衫搖曳,銀邊暗舞。

  這一幕極美,惹得月光裊裊相隨,將萬千光華都泄在他身上,又嫌一個身影不夠,在雪地上沿著他雅致的輪廓、刻出另一個修長的墨影。

  山色朦朧,而他逸美如仙,姜窈一陣恍惚,分不清天上人間。只覺周身輕漾,好似被魂牽夢誘,她竟踱出樹叢,痴痴向他走去,口中掩不住一聲輕喚,「哥哥!」

  虞從舟聞聲回頭,他的臉,在月光的背面,仿佛花開半宵,氤氳不清。

  怎會是她?一剎那間,他心知該怒該嗔,卻反而半怔半痴,滿眼只見她純白如霜的容顏、靜沐在月光間,一對烏黑的瞳眸、瑩瑩有輝,圓潤的臉上泛著甜美、而又青稚的笑容。

  只是她的笑容,他尚未看夠、就瞬間凝結成冰。她眼神無措,不知該向何處安置,一身麻木地佇在原地。

  因她透過從舟轉身的間隙,看見一個美艷傾城的女子,一身華裳,貼站在他的胸前。

  原來月光刻下的,早已是一雙墨影,並未給她留下容身之境。

  楚姜窈愣在月光下,忽聽那美貌女子對虞從舟輕語,

  「事有蹊蹺。不知這女子是尾隨你來的,還是尾隨銘兒來的?」

  『銘兒』……原來她就是青苓和青蓮口中、與虞從舟青梅竹馬的那個銘姑娘。是了,與他親密過的女子,怎麼捨得消失無蹤,他們只不過換了時間相逢。

  從舟深鎖雙眉,肅穆而略有愧疚地對她說,「是我疏忽了。」

  那銘姑娘遙遙打量著楚姜窈。被她的目光厲厲掃過,姜窈愈發大赧而亂,填恨低首。卻聽她又說,「這女子不可留,她撞見你我之會,況且,她已看到我的模樣。」

  姜窈呼吸一緊,為何這銘姑娘如此狠厲?聽她口吻,竟似要取她性命。難道她和從舟,不僅僅是男女之會,還另有什麼隱秘?

  驚怕中,她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兩步。但目光觸及從舟一回首間冷若冰霜的眼神,她再不敢稍動。以從舟的武功,若要殺她,她又豈能走脫。

  從舟轉身對銘姑娘沉沉說道,「她不會多事的,」他的目光對上那女子的瀲灩雙眸,平淡地說,「她是我妹妹。」

  「我與你相識多年,你何時有過妹妹?」

  「說來話長。但她真的只是我妹妹。」

  如此直白的解釋,在姜窈聽來卻是另一種暗示。他是想讓銘姑娘了解,她只是他的妹妹,並不是他的誰。

  銘姑娘低聲一嘆,不再說什麼,只是緊緊看著從舟的臉。從舟亦深切地看著她。

  在他們的對望之外,姜窈不知該如何自處,今夜的衝動和腦補,全是自己荒唐的錯誤。

  來不及認錯,已見從舟猛然轉身,眼中惱意似火,臉上卻寒戾如冰,他手起力揚、將馬鞭重重向她擲去,「誰允許你跟蹤我?我說過,沒我的允許你不得近我三丈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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