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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並不討厭赫連廣,但漢人和胡人,畢竟是不同的。

  他們兩人默契的沒有提起過這樁事情。

  赫連廣是來找嘉言的,那是他大哥的孩子,也是赫連廣唯一的親人。青海湖現今已成為吐蕃之地,但有一支西遷逃難的白蘭羌人在極西之地找到個容身之地,赫連廣想跟隨部族而去,但陸明月不肯把孩子交給他,最後三人都留在了功德巷。

  陸明月雖然不太喜歡他,畢竟是嘉言的叔叔,還救過自己一次。

  昨日帶著嘉言坐騾車出門,歸家時落腳處有塊雪泥地,赫連廣將嘉言攔腰一攬,抱到了院內,逗的嘉言咯咯直笑,她穿著雙新繡鞋剛要下車,赫連廣回頭來牢牢握住她剛踏出去的一隻腳,目光凜冽的看她片刻,將她攔腰抱起,抱離那片泥地。

  男人的肩膀寬厚緊實,抱著她腰肢的手鎖的很牢,濃郁的男子氣味熏的她臉紅心熱,又有被冒犯的氣惱,落地後,她揚手給了赫連廣一個響亮的耳光。

  赫連廣皺著眉頭,緊縮他那雙淺色的瞳盯著她看了一陣,扭頭就走,於是一夜未歸。

  她扇下那巴掌的時候,旁邊站著嘉言,衝著她大囔:「我跟廣叔叔說你最喜歡這雙鞋,踩在地上要髒了,讓廣叔叔把你抱進來,娘,你打廣叔叔做甚麼。」

  她面紅耳赤,該如何跟嘉言說男女大防,叔嫂避嫌這樣的說辭。

  赫連廣已經一天一夜都沒有回來,她在想,假如今天再不回來,自己是照常過自己的日子,還是要做點什麼。

  屋外風寂夜黑,半點聲響都沒有,這種風吹成冰的日子,他會去哪裡,屋內孤燈獨照,她無心針線,心亂如麻,難道要與他說一聲抱歉,得罪,該死。才能消了嘉言的氣麼。

  饒是赫連廣酒量驚人,今日也是喝的酩酊大醉,城西有家小酒肆,賣的是冷冰冰的燒刀子,一壇一壇,煞是痛快,他寡言少語,喝一壇酒,就當是說一句話。

  功德巷裡黑黢黢的,他本是不想回來,一走了之,瀟灑自己。索性將孤兒寡母拋在腦後,卻又在某種迫使下又不得不回來。

  他也貪戀家的氣味。

  自他落下娘胎起,面對的就是白蘭羌人可悲的命運,被殺戮,被追逐,被奴隸,被虐待,白蘭羌人活的比氂牛和獒犬還不如,他和哥哥自小在牛棚長大,後來逃命求生,從來不知道家是何物。

  直到後來遇上了她。

  赫連廣□□躍下,家中唯有一盞小小孤燈亮著,可他一直站在暗處,一直看不見那燈光中的溫柔面容,他在這裡又冷,又渴,又餓。

  陸明月聽見動靜,見另一盞油燈徐徐亮起,鬆了口氣,沉思片刻走了出去,立在赫連廣屋前。問問他,這麼晚回來,餓不餓,有沒有吃飯,想吃些什麼,去給他做。

  她大概從沒跟赫連廣說過這麼多字。

  屋門吱呀一聲開了,赫連廣側身倚在門旁,一身酒氣,雙手抱胸,面容冷峻的看著她,也不說話。

  她掙扎著露個笑臉:「這麼晚回來...」

  她看見屋裡除了一張床,一張桌椅,一盞油燈,什麼都沒有,沒有火炕,沒有炭爐,沒有茶壺,空蕩蕩冷如冰窖。

  陸明月笑容凝固,如鯁在噎,她從沒有在乎過他怎麼睡覺,怎麼吃飯,怎麼生活,這樣冷的屋子,他是如何睡下去。

  赫連廣目光如針芒,她愣了愣,而後微微抬頭,面對他,目光閃爍:「你餓不餓...」

  問一隻禿鷹餓不餓,在拆骨入腹之前,大概是不會飽的。

  赫連廣俯下身,朝著陸明月臉龐吐出一口濃郁酒氣,那雙淺色的眸子直勾勾盯著她,緩慢道:「我餓。」

  他箍著她的手腕,只輕輕一拉,陸明月「哎喲」一聲跌入他懷中,門砰的一聲關上。

  這間屋子與外面一樣冷。

  「赫連廣!」她一聲驚呼,驚慌失措,「你想幹什麼?」

  他深吸一口氣,入懷溫香暖玉,幽香盈鼻,像火種一樣,嗞啦一聲燒起一片旺火。他把她拎起,攔腰一抱,甩在自己肩膀上,往床走去。

  陸明月這才後怕,在赫連廣肩頭拳打腳踢,迭聲喝斥:「赫連廣,你放我下來,你快放我下來,你是瘋了麼,我是你大嫂。」

  她手腳並用好似在撓癢一樣,不痛不癢,他覺得心內燒的慌,燒的他眼紅心熱,血氣蓬勃,就差一把刀子,把他那滿腔無處宣洩的熱血瀉出胸臆。

  赫連廣把她甩在床上,第一次挨著她的臉龐如此之近,他眼裡寒冰下簇擁著叢叢跳躍的火苗,此刻對她展顏一笑:「按我們羌人的風俗,兄長死後,他的牛羊財富、妻子兒女都歸弟弟所有。我沒有大嫂,只有女人。」

  陸明月全身發抖,看著他的高眉深目,獸一樣的眼神,抬手一個巴掌落在他的臉頰,惡狠狠的道:「我是漢人,這裡是甘州,是我們漢人的土地,按我們漢人的風俗,長嫂為母,就算你喝醉了,也應該對我尊重點。」

  男人被巴掌打的偏了偏首,他搖搖頭,似乎想讓自己清醒點兒。

  沾滿酒氣的唇在她的話語中驟染落下來,蜻蜓點水的落在她的唇上,赫連廣俯身抱著她一滾,在榻上滾做一團。

  她向來恪守本分,從來沒有這樣羞辱的時刻,赫連廣猿臂綁著她顫抖的身體,緊緊的鎖在懷抱中,嘴唇循著她的唇一路熱吻,一路親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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