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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晝伏夜出三個月,就是做的這個?」源仲面色古怪,指著林中第二個惟妙惟肖的「源仲」,半天才問出一句。

  譚音捂著腦門子點了點頭,見他神色怪異,她不由喃喃:「你、你不喜歡麼?」

  說了想讓他驚喜一下,但好像驚是驚到了,喜似乎沒看出來。

  源仲盯著她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她肩上積了薄薄一層白雪,他才突然眨眨眼睛,濃密的霧氣從他唇邊溢出。

  「我、我真的沒想到……」他苦笑,可是那苦笑很快又變成了真的笑,他漂亮的眼睛裡全是藏不住的喜悅之意,快要溢出來了。

  好蠢,看上去好蠢,可他就是沒辦法不笑。

  「你喜歡?」譚音不是傻子,她當然能看出他滿面笑容漸漸擴散,她情不自禁也彎起嘴角。

  源仲摸著鼻子,回頭看看那個「源仲」,再低頭看看她,蒼白的臉上泛起一層淡淡的紅色。

  「我喜歡。」他聲音開始很小,可是一下子又變得很大,在擷香林中陣陣迴蕩。

  「我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三千世界銀成色,十二樓台玉作層。傳聞是北宋劉師道的七言殘句,被我拿來一用,好在這篇文背景架空,倒也無傷大雅。

  ☆、25

  二十四章

  譚音越來越覺得,以前那個輕浮多疑讓人生厭的大僧侶不知跑哪裡去了,她越來越不討厭他,不討厭他老是不客氣地叫自己死丫頭,也不討厭他動不動就彈自己腦門兒,更不討厭他剛才說的「我喜歡」。

  她想說點什麼,可又不知道說什麼,她向來不擅長口舌之利,只能望著他傻笑。

  「傻笑什麼。」

  源仲故意板起臉,抬手輕柔地撣掉她頭髮與肩膀上的積雪,此時擷香林中萬籟俱寂,唯有大團大團的雪花落在地上的微妙聲韻。他撣了半天,她發上很快又有新的雪片沾上,他解下披風,將她兜頭一罩。

  「出來穿得太少了,別凍壞你這具嬌貴的凡人身體。」

  譚音又是一笑,濃厚的霧氣從她唇邊蔓延開:「我不冷。」

  「不冷也不許在這兒站著。」他替她系好披風的帶子,「走,一起回去。」

  譚音點點頭,扭頭呼喚還站在林中的另一個「源仲」:「源小仲,回去了。」

  源仲手上提著的香料籃子差點扔地上,氣急敗壞地問:「你、你給他取什麼名字?!」

  譚音笑道:「源小仲啊,你是源大仲。」

  源小仲,源大仲……她家大人肯定不是什麼清雅之士,看這孩子取的名字就知道了。源仲惡狠狠地瞪她一眼,再惡狠狠地瞪了無辜的源小仲一眼:「一個機關人還取什麼名字。」

  源小仲被他瞪得花容失色,躲在譚音背後瑟瑟發抖,哽咽道:「主人,他是不是討厭我?」

  譚音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不會,他剛才說很喜歡你。」

  源仲一看他露出那種表情就覺得胸口悶得慌,他雖不敢自負為威猛之士,可也絕不至於露出這種娘們兒的表情,偏偏這機關人還跟他長得一模一樣,此恨實在難消。

  他走過去一把提起源小仲的領口,冷道:「你是不是男人?」

  源小仲雙手亂搖,急道:「我、我是個機關人!息怒息怒!」

  源仲皺起眉頭:「再讓我看到你這樣娘娘腔,就把你拆了!」

  他轉頭,見譚音在一旁笑吟吟地看著,氣更是不打一處來:「你故意的吧?」

  譚音急忙搖頭:「沒有啊!你不是問我能不能做個和真人一樣的機關人嗎?他、他難道和你不一樣?」

  也就是說在她心裡,他就是這娘娘腔的沒用東西?!

  源仲無語望蒼天,蒼天沒有看他,只落下大團大團的雪花,晃花他的眼。

  袖子被人輕輕拉住,譚音擔憂地看著他,雖然沒說話,但他懂她的意思。

  他心底當然是歡喜的,只是,只是他如果不找點別的話題打岔,就要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好了。

  愚蠢笨拙的男人,他低下頭苦笑。

  「……走吧,回去再說。」

  源仲挽著她的胳膊,漸漸下滑,最後握住她冰冷的手,起初還小心翼翼不敢緊握,怕她發覺什麼然後飛快甩開他,可她好像完全沒發覺,只顧著扭頭跟源小仲說話,很明顯,她大約也是第一次做出這樣的機關人,感覺新鮮的很。

  他慢慢收緊手指,將她的手緊緊攥在掌心,像是一個做賊的第一次得逞似的,緊張擔憂竊喜諸般情緒皆有,一時間花非花,霧非霧,耳邊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他又歡喜又難過,患得患失,是不是世間所有人都走過這一步?

  回到小樓,源小仲主動去燒水煮茶了,譚音坐在炭爐前暖手,她現在是凡人的身體,熱了會流汗,冷了就發抖,確實挺麻煩。

  門窗都關得很嚴,有縫隙處全部封上了棉條,小客廳里又暖又香,有狐一族不愧是喜愛制香的部族,連燒的炭也是香的,而且炭塊都製成五瓣梅花或九瓣蓮花的式樣,十分精巧。

  譚音用鉗子夾起一塊左右看,忽聽源仲問道:「為什麼把機關人做成我的模樣?」

  她自己也搞不懂這個問題的答案,又冷不防被他問到,手裡的鉗子握不住,炭塊掉回了炭爐里。她低頭把鉗子拿在手裡玩來玩去,囁嚅半天,才低聲道:「我不知道……做好了就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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