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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裴玉衡匆匆來到前廳,就看到一道黑影立在院中!
如壁立千仞一般,矗立在夜色中,散發著一股濃濃的孤寂和冰冷。
裴玉衡光只看到這個背影,就知道陸雲崢是生氣了。
怪她離開陸府?
裴玉衡失笑一聲,倒也鎮定問道,
「長公子深夜造訪,可是有事?」
陸雲崢站在院子的青石徑上,仰頭望著院子東面那一株高深茂密的大槐樹,
層層疊疊的枝葉將夜色格擋在外,院子裡橘黃的光芒朦朦朧朧籠罩著樹下。
他緩緩轉身,一道玉影映入眼帘,她今日披了一件粉色長襖,裡頭是一件粉紫色的長裙,月白的腰帶輕輕一系,勾勒出窈窕柔美的身姿。
陸雲崢喉結滾動,抬步往前,最後立在她跟前。
裴玉衡聞到一股撲面而來的酒氣,不由皺了皺眉,
「有事嗎?」聲音有幾分冷漠。
陸雲崢心中的火被勾了起來,忽的拽住了她的手臂,近乎是控訴,
「你好端端的,為什麼要走?我能吃了你嗎?」
他眼眶幾乎是發紅,跟個豹子似的。
裴玉衡吃了一驚。
小的時候二人也曾這樣打鬧過,可那個時候的陸雲崢實在沒什麼威懾力,不像眼前這個成熟的男人,身影高大挺拔,氣息壓迫過來,叫人窒息。
尤其是他那□□裸的眼神,是裴玉衡不曾見過的。
她吃痛道,「陸雲崢,你酒品不好!」
陸雲崢聞言反而笑了,
「很好,連名帶姓的喚我,總比一句疏離的長公子好!」
裴玉衡無語凝噎,試圖抽出手,
「你放開我!」
「不放!」
「………」
裴玉衡知道自己跟他強扛沒有用,試圖緩下來,
「你這是怎麼了?你今日高升不應該高興麼?」
陸雲崢那股子邪火瞬間就被滅了。
他最受不了她溫雅輕語的摸樣,他沒有吭聲,目光灼熱盯著她。
裴玉衡見他鬆懈下來,指了指自己的手腕,
「你快鬆開我,有什麼事好好說。」
陸雲崢看了一眼她被揪紅的手腕,心裡忽然堵得慌,連忙鬆開了手,一下子有些抬不起頭來。
她越這樣,他越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怕一開口,她就會拒絕。
「對不起….」他後退一步,轉身望向夜空。
裴玉衡知道他應該喝多了,有些衝動。
「夜深了,你快回去吧,省得家裡人擔心。」
陸雲崢心口一窒,
曾幾何時,他們無話不談,如今卻生疏不堪。
陸雲崢背對著裴玉衡站著,驀然開口,語氣失落,「你既然有這麼好的宅子,為何進陸府?」
因為什麼?因為…誰?
裴玉衡失笑道,
「怎麼?擔心我有目的呀?」
陸雲崢沉默著沒吭聲,腳底蹭了蹭廊下的青石,才發現那鞋面有些松,果然針腳不好,都十七歲了,還是沒長進。
「以你的能耐,你應該能在外面過得很好,為什麼進府來呢?」
陸雲崢派人查了她,知道她有一間冬皮襖子商鋪,生意極好。
裴玉衡倒是毫無避諱道,
「那是因為我再厲害,到底無父無母,我也不能自己把自己嫁出去吧?女人一生不就是求個良緣嗎,有老太太關照,必定給我尋一門親事,想必總不會差的。」
陸雲崢聽出了她語氣里的自嘲,心裡堵得慌。
夜風如刀刮在他臉上,他心裡反而一團火熱,
他嘶牙冷笑了一聲,喃喃問道,「裴玉衡,當年的事你都忘了麼?」
裴玉衡一楞,旋即猜到他是什麼意思,忽然笑了笑,往前一步站在他身旁,與他一樣仰望深黑的蒼穹,
「沒忘啊!」
「真的沒忘?」
裴玉衡微微抬著下巴,神色含笑,
「沒有忘,都是些美好的回憶,不過人生無論哪裡都可以遇見美好的事,心中存在一份掛念便好,何苦事事去追求,不是所有世間的美都要屬於我,得之且安,不得且過。」
她語氣平和,神色淡然。
可這話聽到陸雲崢耳朵里,卻如針扎一般難受。
原來她不是忘了小時候的婚事,只是沒把他當回事而已,人家瀟灑得很,
遇見他陸雲崢可以喜歡,轉身遇到了別人也是美好。
他算什麼!
陸雲崢覺得自己今夜出現在這裡就是個笑話!
玉蟬她都已經還了!
他卻在這裡糾纏不清!
他再也沒底氣待下去了,否則他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
陸雲崢登時拔腿就走,不過瞬間身影就消失在了院外。
等到他的衣角再也看不到,裴玉衡臉上的笑容消失,一行清淚迎著夜風緩緩躺下,無聲無息。
也好。
總該死心了吧。
第30章
年底無論是各處商鋪還是衙門,都格外的忙,陸雲崢新官上任,便是這樣的要職,自然是忙得腳不沾地的。
那一夜就仿佛是什麼都沒發生,他醒來後一如既往雷厲風行的辦事。
只偶爾半夜枯坐在書房時,才會覺著自己那一夜是衝動了,在掃清障礙前,她不會給他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