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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聲音也好聽,向吉祥笑道:「你便是澈兒信上提起的姑娘,果然清靈。我不在家,多虧你照顧他了。」

  「臨兒見過夫人,不敢當夫人讚揚……」吉祥福身臉紅,「都是公子照顧我的……」

  樂氏笑了一聲,拉過吉祥的手。「不須如此拘禮,你早晚是我們家的人,若非我與他父親不在家,姑娘這會兒便該稱我聲娘了。」

  她的親和沒有半分作偽,由此也可見穆澈那一身骨子裡的好性子是遺傳於誰。

  吉祥不覺間便放鬆下來,樂氏問了幾句穆澈日常之事,想起什麼,著使女從出嫁的奩箱中取出一副沉檀精裝的頭面,打開來先有清潤之氣撲面,皆是兼金獨玉打造的首飾,止這一奩,便是價值連城。

  樂氏笑道:「頭一次見姑娘,我做長輩的不能沒表示。這一套是卓清府傳家的首飾,當初我嫁進穆家,太夫人親手把它交給我,現下便請姑娘保管吧。」

  「這、這太貴重了……」

  「怎麼會呢。」樂氏微笑,孩兒的性情當娘的再知道不過,從前她只怕澈兒為人太通透了一些,娶妻生子之事,只當人生中一個必經的步驟,待之平常而已。

  雖然她自己在出閣前也是這種想法,不過是嫁人,怎麼過都是一輩子,直到遇見了那個對她死纏濫打的冤家,她才知道,原來人生還有另一種活法。

  如果不知此間樂境,未免便太為遺憾了。

  「我要謝謝你。」樂氏笑向吉祥,謝謝你,讓澈兒懂得了情之一字。

  未佳齋中穆菁衣也在說:「我聽說你和那姑娘的事了,奉旨出使都帶著人家,終於有你爹我當年一二分風範了。」

  老侯爺年少風流天下知,不思收斂的狂放和含蓄的穆澈相比,那迥然不是一個路子。當然青衣玉郎一出遊,誰家閨秀不是懷揣春意,暗遞情波?穆澈「月影水華」的稱譽,也不過是撿他老爹剩下的罷了。

  時過經年,風采未曾磨。穆澈解了束得過緊的鞶帶,隱笑道,「您的風範都留在傳說里供人敬仰了,孩兒這輩子望塵莫及。」

  他在外頭板板正正,一在父親面前就完全放鬆下來,兀自倒了杯水坐在穆澈菁衣對面。

  穆菁衣注視那隻微微發顫的右手,眼睛眯了一下,轉而又是調笑:「怎麼虛成這樣兒?不是我說,這一點你得學學你弟弟……」

  「爹,」穆澈哭笑不得,「我不虛。」

  「啊,是。」穆菁衣一副「男人嘛我都懂」的狡黠眨眨眼,穆澈被逗慣了,裝做沒看見,將老爹外出以來發生的幾件大事一一匯報。

  頭一樁就是穆溫去投軍的事,穆菁衣聽了輕飄飄支唔一聲,也瞧不出捨得捨不得的。而後穆澈講了巡幽時的始末,聽見他將粼家的小兒子養在府里,穆菁衣眉頭下意識抽動了一下,一臉牙疼的嘖了一聲。

  穆澈敏銳地止住話音,「您覺得有何不妥?」

  「沒有。」穆菁衣轉眼恢復如常神色,誰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麼,抬眼問:「藏書樓,燒了多少?」

  正要說及此處的穆澈默了一下,起身如數稟告。穆菁衣也不知牙疼還是心疼,嘬著牙花子半天不說話,片刻後不輕不重道:「按理我該罰你,就是這麼給我當的家?」

  「是孩兒不……」

  「放火的人呢?」

  「……」穆澈二話不說,直接跪下了。

  「哼。」穆菁衣拿手點了點他,順道給人薅起來。嘆了兩聲,「也罷了,合該有此一劫。下剩的有多少珍本,得空理個單子給我,趁早兒付梓印出來算了……祖宗雖有家訓,自珍不是個常法,天下學問,還歸天下。」

  「是,孩兒也這麼想。燒毀的孤本孩兒這些日子正在補……此事,確是我的錯……」

  「聽說你之前用了點不乾淨的東西,找人看過嗎,對身體可有什麼後患?」

  他這語風轉得太快,穆澈愣了一下,下意識搖頭,然後才反應過來,父親果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方才就是故意打趣他的。

  他將這些日子派人調查的情況告訴穆菁衣,雖然還不明晰,但穆澈十分懷疑這事和西戎脫不開關係。

  同時他也疑惑,父親才回到韶京,怎能如此迅速地得知西戎使者在宮中請見卓清侯,家都沒回先進宮了,而且還對府內所有事都了如指掌?問道:「爹,您怎麼知道的?」

  穆菁衣不答反道:「姓寧的乾的?」

  穆澈還沒說話,穆菁衣又道:「寫個字我看看。」

  穆澈發怔,右手不自知向後背了背,想說「不用了」,卻在老爹的目光中無所遁形。

  穆老侯爺也不催他,也不逼他,就閒閒散散地倚在那兒看他。

  父子相對良久,穆澈終於開硯濡墨,玉白的手指執筆臨宣,停了兩息,寫下一個「永」字。

  寫字的人皆知一種說法,「永」里含有漢字的一切筆法,這個字寫好了,其它字不觀可知。穆澈未及弱冠而書法大成,這個字自然寫得極好,也只有極有眼力的人,才能看出那最後一捺氣力不濟,墨里纖毫現出斷續。

  穆澈垂下眼眸,嘴唇微微抿著。

  那藥散的確對他造成了影響,前些日子他便發現了這一點。游九說了,這不是毒,所以無從談解,只有靠時間慢慢沖刷淨蓮底的淤泥,至於能不能回到最初的狀態,沒人說得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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