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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似笑非笑的顏不疑。
這樣一隻存在感極強的老狐狸,他方才竟未察覺。
「我沒事良朝,不要擔心。」吉祥急著安慰他,眼角轉動,驚聲道:「——你、你衣上怎麼有血!受傷了嗎?」
穆澈一句話都沒有說,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把人攬進懷裡,緊貼心跳,久久不放。
第162章 西戎族 侯爺曾犯過嘔血之症?
修緣寺中毒為「落禪」,是西戎一種很麻煩的毒藥,一配多方,詭譎奇變。
顏不疑可壓不可解,只好將修緣寺內外關閉,等毒慢慢發散,又審訊寺僧那男人的身份來歷,皆言不知。
即使僧人說不出所以然,但知毒藥源頭,這裡面便少不了西戎與北燕的勾當。
聽吉祥描述過男人的形象,使過西戎的鐘主簿沉吟:「如此說來,這人很像西戎索可部的大祭司冷流千……」
粼貞裔得知王妃遇險,痛煞心腸,與讎不共戴天之心愈熾,懇拜卓清侯:「眼下城裡混入奸人,敵國禍心昭然,為保侯爺安危,罪臣懇調千騎送侯爺還京!」
穆澈擔心的正是城防虛空,生出意外之變,哪裡肯在這時離開,無論對方如何苦勸,就是不鬆口。
粼貞裔只得作罷,想起另一事,臉色有些尷尬:「還有一件事……」
穆澈:「但說無妨。」
「是薊州軍……眼下箭關十三樓的防禦為重中之重,北大營回圜尚需兩日,罪臣想請薊軍助守樓關,只是……調不動……」
昌黎軍是他親自下令調走的,這會兒說這話,堂堂郡王也難免臉紅。
薊州統帥雲長舒是個謹肅人物,當他收到魏蕭送去的兩枚令牌,尚有幾分猶疑,畢竟軍中無小事,又非上峰旨令,他這近萬人馬如此趕赴昌黎郡,切有其事還罷,倘若其中有陰謀,那便是一場譁變。
好在最後雲將軍還是信了大司馬那枚信牌,入城後得知營北空空,當即驚出一身冷汗。沒見到召他的人,粼貞裔的話,他一個字也不輕信。
「這不是什麼大事。」穆澈對洛誦道:「傳我令,雲長舒率部赴箭關助李老將軍守城,不得有誤。」
幾件事商議完,穆澈方回北苑,身上的染血長毳尚未換下。
一進院落,便見糜副將跪在地上,兩邊臉腫得辨不出模樣,左手吃力捂肋,素石板上一灘血跡將干。
狄無廣恭侯多時了,逢面便納拜:「侯爺安好?您下次去哪,萬請知會屬下一聲!屬下在京時從未出過半點差錯,這一路一對腦袋都不夠砍的了……」
穆澈擺擺手,受驚的是他,遇刺的是他,無傷大雅的雍容還是他。瞥著眼前問:「你動的手?」
狄無廣蔑然掃視糜副將一眼,「兄弟們這些天窩火夠了,為容許兄弟的事恨得磨牙,攔不住,屬下也沒攔。」
穆澈點頭,沒再理跪著的人,往偏掖緊閉的屋門瞟了一眼,微展嘴角,前去敲門。
屋裡的人早聽到了外頭說話聲,敲門聲傳來,抿了抿唇,沒有動。
門扉不請自開,穆澈踏進來,看著窗邊彆扭的少年,笑:「還生我氣呢?」
討喜的娃娃臉這會兒也不見喜了,眼神向旁避了避。
「該氣的,」穆澈兀自淺笑:「確是我不好,公子在這兒給你賠個不是。」
溫和示柔的語聲一出來,容許就受不住了,鼻頭一酸,噥著鼻音道:「公子折我了!容許打小被老爺救下教養,一輩子還不清穆家的恩,哪經得公子賠禮……都是我的錯,累公子操心。」
「什麼恩不恩的,你倒沒什麼錯,反為我操了不少心。」穆澈輕撫他的額角,「傷口還疼不疼?」
容許比他小不了幾歲,只因穆澈生為長兄,自小又多有穆十一粘纏,做慣了為兄的樣子,看容許和洛誦還如小弟一般。
他這一抬手,容許看清氅上的血漬,抓住驚道:「公子怎麼了,誰人不敬?傷到哪裡?」
「沒事沒事。」
才從驚險中脫身不久,穆澈的笑意有些輕疲,仍安撫得耐煩,還有心情講笑話:「只要你們這些小毛頭不鬧我,我能傷到哪裡?」
……
吉祥眼巴巴睜著眸子盯門,等著人回來。
她深曉她的良朝處事滴水不漏,定要先將別人都安頓妥當了,才顧得到自己身上。正因如此,才格外讓人心疼。
魂不守舍的樣子落在顏不疑眼裡,免不了又是一頓嫌棄,他懶懶揮動水田袖,大模大式地續一杯茶,「出息得你,別說是我教出來的。」
吉祥挨慣了坊主的罵,聳聳脖頸不吭聲。適時門響,小姑娘一如驚著的兔子,騰地起身過去,險些與進門的人撞個滿懷。
穆澈抬手按在她肩上,目如毫墨,照女子的臉細驀幾許,方側眸對顏不疑道:「有勞。」
之前他請顏不疑照看吉祥一時,非此不能心安。顏不疑的脾性不是能看孩子的主兒,到這會算是仁至義盡,不相客氣,抬腳就走。
吉祥瞧著穆澈臉上不大見血色,擔心他受了那毒的影響,非拉著坊主給診診。
「規矩就飯吃了,支使誰呢?」
顏不疑斜睨一眼,頂不樂意,卻也纏不過這小麻煩精。兩個男人對視,一個坦然地捲袖伸腕,另一個頓了頓,上手拎著那隻細瘦的腕子,落座切脈。
沒想到這一切還真切出點東西,毒是沒有,只不過……顏不疑狐疑地望著對面:「侯爺曾犯過嘔血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