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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粼鳶痛快承認,「我在查劫走歡寧的真正主使,我相信不是他。」

  粼貞裔冷笑一聲,「還說是為了國事。」

  「他就是國事。」

  兄妹二人針鋒相對,粼鳶的手緩緩在刀柄握緊,兩雙眼睛對視片刻,粼鳶最終沒有動,眼瞼卻倏而紅了。

  「你不怕我上書陳情嗎?」

  這個颯沓的女子鮮少流露脆弱,所以當她用難過的表情說出威脅的話來,粼貞裔有剎那的愣神。

  他說:「來不及了。」

  或許感於那點血濃於水,榮弈郡王默了一默,放低嗓音:「阿黎,若還聽我的話,令你麾下撤回范陽城,咱們……」

  背後的壁帷無風忽動,粼貞裔止住話音,眼風猛惻,「什麼人!」

  「……是我。」曇王妃的聲音幽幽傳來,經歷了一場久病,瑟瑟不穩。

  這壁帷後頭連著曇妃的梳妝室,粼貞裔一怔之後,下意識走過去:「你怎麼下床了,身子好些嗎?」

  他說著就要進去,曇氏卻道:「躺了太久想要走一走,我這就回房了,王爺忙吧。」

  粼鳶聽見嫂子的聲音時,已轉身而去。粼貞裔原地立了一立,想那些話她必然都聽到了,心下雖鐵定不悔,這時侯卻也不知怎麼面對妻子,隔帷囑咐幾聲,便出去找仇筅議事。

  等屋子裡徹底安靜下來,壁衣後的女子,長長吐出一口氣。

  躲在簾帷內側的吉祥,手心裡全是汗濕,僵硬地轉頭,曇王妃的神情還和方才一樣,平靜到仿佛什麼也沒聽到。

  她和善地看了吉祥一眼,「姑娘能陪我回去嗎?」

  吉祥內心泛起無數道波瀾,訥訥點頭。曇王妃病體未愈,走得很慢,短短一段路,錯覺地久天長。

  直到走出危機壓迫的範圍,曇王妃輕聲開口:「我是個從夫教子的婦人,不懂許多大道理,夫為王侯,我奉王侯,夫為賊寇,我從賊寇。」

  吉祥低著頭,腳下平穩的道路好像隨時會地坼天翻,「那王妃為什麼……」

  為什麼剛才不揭穿她?若榮弈郡王發現她聽到那樣的秘聞,她斷無生理。

  「我也是個有私心的人。」曇王妃幽深的目光落在女子臉上,「我想給自己的孩兒,留條後路。」

  吉祥衷心震動,腳步虛浮地回到歡寧屋裡,一路體味這句話的深意。一個小丫頭迎上來,「姑娘哪兒去了?」

  這屋裡的人都得了吩咐,除了照顧小世子就要看好吉祥,寸步不能稍離。不想一個不留神,這位姑娘就不知哪裡去了。

  吉祥心緒正自不屬,恰巧她碰上來,暗自在舌尖一咬,頃刻做了個決定:「小世子高熱不退,換了這麼些方兒不見效,這樣下去會燒壞的。我想起一個偏方來,你、你去北苑,取我竹雕籠中冷佛手、育文香,還有冰、冰雪芽三樣,拿來給小世子試一試。」

  那小丫頭有些疑惑道:「冰雪芽是什麼,從沒有聽過。給小世子煎藥喝嗎?」

  吉祥話間磕絆了幾次,這會兒定下神,輕睨她道:「自然不是,這是我兒時一位道士給的方子,做成香包懸在床樑上,能辟邪除厄。」

  見那小丫頭猶豫,吉祥蘭息幽吐,反而氣定神閒去榻邊坐下:「你若不便,自去稟告郡王一聲,問他許不許。只是這件我已回過王妃,王妃也同意了的,你要多事,一來二去耽誤了世子的病情,這罪責我可不擔。」

  小丫頭一聽,向榻上迷糊的小世子看了看,不敢多事,依言去朔安苑取東西。

  那苑外府兵嚴防,小丫頭依樣畫葫蘆,拿「耽誤世子病情」說事,便沒一個敢再攔。

  音訊傳到洛誦跟前,他幾乎立刻想到這是姑娘遞話進來,面上不露形地請人等候,轉身進去告訴公子。

  「冷佛手、育文香、冰雪芽……」

  那丫頭慣來離了他膽子便大,穆澈修眉不自知地蹙動,信手在案角勾劃幾筆,組成一字,想了想,又把「冰」字添在後頭。

  撤,冰。

  一直盯著公子手底動作的洛誦悚然驚心,目光射過去:「公子!」

  穆澈盯著那虛無的字跡,不動半晌,恍若入定。

  等回過神來,他問了句不相干的:「還跪著呢?」

  「啊?」洛誦反應了一下,好歹壓下驚懼,不知怎麼又咬了牙:「叫了他幾回,就是不肯起來,活是頭倔驢!」

  「倔驢!」

  粼鳶在營中找到慕容元龍時,亟霆軍首領正組織著最後一旅人馬準備徙退。

  重甲在身,慕容元龍還是那麼渾不正經,「雖然末將喜歡聽鳶帥這樣喚,以後叫不到了,鳶帥也別失落啊。」

  粼鳶身上還挾帶著疾馬的塵霜,直視他問:「你當真要接令?」

  「這話怎麼說?」慕容元龍抬眼望,不過一夜時間,營台空空,將有鴉棲。「令出一家,為上帥第一要任;將令兵行,為軍者第一準則。鳶帥不會不知,我豈能不聽軍令?」

  「空虛備防,讓出昌黎,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慕容元龍沉默了一會兒,聲音低沉下去:「風掣、雲捩、鳳翔三個旅,抵擋不住千萬鐵蹄,鳶帥要早為自己謀劃……到時候前突後踞,哪面是敵呢?」

  他果然知道粼貞裔撤兵意味著什麼,粼鳶濃鬢蕭侵,冷冷地打量他:「你十五歲做我父王中軍前鋒,是他一手帶出的兵,你應該知道我父王畢生的心愿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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