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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幾人身上藏著晉陽城中的好汾酒,得狄無廣默許,拿出來大夥取暖。

  繁京不知北戍寒,這冰冷的夜,若沒有一口滾燒的烈酒,該如何挨過。

  穆澈分到的那間獨舍同樣空空四壁,除了靠北牆磚壘的土床外,就是一個舊繒佛龕,兩個褪色蒲團,一眼看得到底。

  空曠如此,襯得乖巧坐在床沿那女孩子格外顯眼。

  第138章 月神知   入眼這幅光景,背脊酥麻……

  穆澈在爐火旁,向吉祥面上掃過一眼,看她靜靜的,沒有過來烤火的意思,不知是否在山下嚇著了。

  才要走去,洛誦在外敲門。

  洛誦不能讓公子和姑娘啃干餅,安頓好後,便和容許搭著手弄出了半鍋米粥。穆澈接過騰冒熱氣的碗,看見米粥的顏色,沉默一下,另要他找個臉盆,準備些熱水。

  洛誦冷峻的眉目透出一股不好意思:「第一次熬粥,不知怎麼就糊了,公子等等,我再去做來,這次多加些水……」

  「別,廟裡度日清寡,沒那麼些米給你們折騰。」穆澈說著露出笑意,「這就很好。」

  關上門後,他自然地將粥端到吉祥手邊。

  這些日子都是這樣,他想做什麼,便用行動代替語言。明明事事體貼,就是不肯出口說一個字。

  吉祥也幾近習慣,捧著碗焐了會兒手,心不在焉地吃了幾匙,沒有太大胃口。

  一時熱水來了,穆澈挽袖將水注入銅盆,試過水溫,端到吉祥腳邊。

  吉祥正在發怔,就見男子俯下身來,扶住她的小腿為她脫靴。

  「你、你不用……我自己來!」吉祥怎能要他伺侯,幾乎驚慌地說。

  穆澈垂眉溫和,已扣著纖細踝腕,褪下一隻半濕的皮靴。輕輕扯脫女子的羅襪,一隻嬌軟玉足落在手裡。

  那五顆水菱趾瓣凍得粉紅微透,情狀憐人,穆澈指腹略緊,將之慢慢浸入水中。

  暖意從腳底傳遍周身,吉祥輕哼一聲,全身軟了下來,任由他脫下另一隻靴子。

  硬括的袍角垂地,一冠墨黑長髮映進眼裡,不見他面容,也知是個極溫和神色。

  「吧嗒」

  「吧嗒」

  極靜的屋子發出聲響,淚珠一粒粒落在盆里,有的砸在柔嫩的腳背,又順著水跡滑下去。

  穆澈滯了一時,抬起頭,看見女孩兒雙眸水紅,猶有淚水不斷湧出。

  他眉頭輕折,向吉祥臉龐伸手,被她躲開,哭得更凶起來,啼啼噎噎,合如受了天大委屈。

  穆澈終是道:「你哭什麼?」

  眼淚,終於招出這人累日以來第一句話。

  吉祥喉嚨含混地響了一聲,自己大覺難過,積攢的一肚子話這時也不顧說了,雨打梨花,甚是惹憐。

  「莫哭。」穆澈的容雅淡定在泣聲中寸寸瓦解,直起身來,像是無措了一許,掌心慢慢按在吉祥頭頂,軟著聲道:「我也不曾如何,你莫哭了……」

  「我只跑了兩日,你,難道,你要二十年不與我說一句話嗎?」

  吉祥一面哭,一面磕磕絆絆地訴:「既如此,為何還對我這麼好?既對我好,為什麼又不理我?你不理人,我怕……」

  到後來,她自己也不知想說些什麼,含混著眼淚嘟嘟囔囔,把人的心都摧軟了。

  所謂的胭脂粉淚,縈損柔腸,抵是如此了。

  穆澈長喟一聲,腳趾凍傷他尚且心疼,怎麼忍心她這樣哭。

  嗓音低醇,像清泉千百次洗磨過的一顆青石:「你只怨我,怎麼不想你要離開我,我怕不怕呢?當真沒了你,往後晝晝夜夜,度日如年,我餘下一世又該如何?你逃的兩日,我把兩輩子的心血都耗盡了,你還怨我?」

  吉祥不期聽到這番剖白,淚目圓怔,眼尾的水赩染成桃花顏色。

  穆澈強避開貓兒般的目光,卻沒躲過近在咫尺的幽甜體香,到底把人摟得緊了,拉過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臨兒。」

  他低低叫她的名字:

  「我待你如何,便是我心如何。你不要驚惶,不要覺得負擔,只坦然受著就好,這些都是給你的,是你該得的。

  「我不願,令你不自在。可沒辦法……我就是如此一個人。」

  吉祥感動得一塌糊塗,貼緊他的胸膛:「我喜歡你這個人,我要你這個人!」

  她從來沒有懷疑過他的真心真意,只不過像一場美夢做久了,總有些將要醒來的空惘。

  可是現在她知道了,這個人真真實實,坦坦易易地在她身邊,會照顧她保護她,也會因生氣與她鬧彆扭。

  她怎麼還能葉公好龍,拿自己的懦弱去糟蹋他的一片心?

  想到這裡,吉祥鼻頭酸酸的,又想要哭了。

  「好了,不許哭了。明日上路經冷風吹,眼皮紅腫了,人人都要笑你。」

  穆澈連哄帶勸,好不容易止住嬌嬌女的眼淚。兩人略略洗漱,躺進一條被子裡取暖。

  為防吉祥哭後即睡,積鬱在心裡,穆澈便說些輕俏的話安撫她。

  兩人之間沒了隔閡,吉祥牛皮糖一樣貼在穆澈胸前,貪婪地嗅著松墨的清香,大有把這些日子的冷落一齊討回的意思。

  俱著中衣的一雙身軀,體溫很快交織在一起。想起平陽的夜晚,這隻小手是如何在身上逗弄,他又是如何忍耐,一簇急火燃了穆澈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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