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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兒張口就道:「綠疏蛩懶早秋暇,行客盼擷籬下花。孰論富閒難兩行,管數歸雁落平沙。——這樣兒的,百首也有!」

  一首絕句噎得眾人都沒了聲息,卿兒餘光瞥見顧錦抿唇忍俊,語氣還衝沖的,耳垂卻不禁發熱:「你笑什麼!」

  顧錦正經神色,搖頭說:「我沒笑。姑娘作得好詩。」

  「……」

  待他二人遠了,典裘奇怪地碰碰朋友胳膊:「哎,方才我分明瞧見緣文的手腕在人家後背硌了一下,臉色立時不對,怎的裝成沒事人一樣?」

  「你老兄才想到啊。」尚遲年嗨喲一聲:「你忘了他最怕疼,那一年騎馬摔下來,叫得鬼嚎似的,剛才生挨一蹶子,硬是半聲沒吭!嘖嘖,誰說全是色令智昏,我看也有這色令氣勇……誒,咱們的詩作是不作了?」

  第76章 履咥虎尾   辦不好,我不依。

  顧錦權當沒看見這位侯府大小姐的狼狽,緩步隨行,一路無言。

  待兩人到了書莊門外,意外在栓馬柱旁瞧見了那匹驚馬。

  馬兒正無聊地刨土嘽鼻,額前一條血色寬印,翻似大宛名種了。

  卿兒氣的笑罵:「若非還有識途一樣好處,今晚便吃馬肉!」

  顧錦一見馬兒尥蹶子,上腹反射般一陣疼,人已送到,就欲告辭。

  卿兒飛快地瞥他一眼,見他玉色的衫子已揉濘了,避頭道:「好歹看過傷再走,塾中女孩兒嬌嫩,常備著幾個郎中,比外頭的還強,謾叫人說我不知恩。」

  顧錦抬左手摸摸鼻子,心知這是要強的女子變相道謝,嘴上卻說:「哪裡,若非小生不自量力地衝出來,姑娘還能全身而退。」

  一語合了卿兒意思,瑤鼻微仰:「你曉得就好。」

  穆雪焉尚未收著府里消息,於時正與管宿娘子商議,要為寄居女孩兒做幾身秋衣,門子先報進來。

  及見卿兒的破落模樣,穆雪焉連叫幾聲小姑奶奶,拉住她上看下看,一面帶她回住所換衣,一面又向顧錦道謝,留他在外舍看傷。

  卿兒見到她,心底的委屈復又湧起,將事由一五一十地告訴堂姐。

  一時洗淨了臉,攬鏡自照,一雙秋水眼果然紅如朝嵐,便向雪焉要清風膏來塗。

  「我不拿命來哭,沒那東西。」

  穆雪焉數落一聲,到底不忍,扶卿兒到榻上,親為她腳踝上敷藥纏布,嘆道:「不知說你心大還是心小,你是盤算著跌折了腿還是搶破了頭?若有閃失怎麼處?」

  卿兒一吸鼻子,沒精打采道:「左右我不由人擺弄。」

  穆雪焉動容,蹙傷的眉心忽被一指輕點,抬頭,對上卿兒紅紅的眼:「姐姐,我現在才知道……」

  「傻全兒。」穆雪焉莞爾一笑,「你別知道,我指望你一世也不知道。有我呢,還有你大哥哥、三哥哥、良哥哥,難道這幾個不是真心疼你?你且放心。」

  片刻後管教娘子來回話,郎中看顧公子的右手腕不好,傷在骨里,只怕是折了。

  「骨頭折了?」

  卿兒聽見,滿腹戾天沈海的氣一晃都散了,拍床道:「這人路上怎也不吭聲,還有心思寫詩!嚴重嗎?」

  「李郎中說且得養幾個月呢,還要好生養,不然以後提筆寫字也是一事。」管教娘子道:「李郎中剛給顧公子上了夾固,正在配藥,顧公子卻說立身女塾唐突,一定要走,夫子看……」

  「呆子!」卿兒挺身就要去瞧,被雪焉好不容易按住,「還是我去吧。」

  於是穆雪焉一逕往前來,經晴芳園過修文館,將及客館外,忽有兩片白雲撲簌簌落下,定睛看去,原是一對白鶴飛還,與原有的三兩隻同棲在庭台,閒趾梳翎。

  顧錦恰時出來,觀鶴感嘆,看見穆雪焉忙避身見禮,又道如何不敢攪擾,定要家去。

  穆雪焉聽他十分堅決,殊難一味挽留,只好幾番道謝,命人套上車,多派了人手送顧錦回家醫治。

  送其登車時,穆雪焉一福身:「顧公子見諒……」

  「小子豈敢。」顧錦連忙又下來,單手做回揖的樣子,搶先道:「我明白。今日是我流連失顧,在山石上跌了一跤,夫子放心,那幾個朋友雖放落,都不是多舌的。」

  穆雪焉始放下心:「便謝過顧公子了。」

  由此顧緣文一路回御史府,進門只說是自己摔了。

  他家二哥才遠差回京,時與妻趙氏屋中說話,聽見動靜忙穿衣出來。顧夫人亦張惶,直至請醫裹好了手,又用下一碗白仲生骨藥湯,方才消停。

  顧二郎便留下看著弟弟,顧錦道:「我不是小孩子,二哥遠途勞苦,去歇著吧。」

  顧二郎笑話他:「誰家小孩子平地走路,能摔成這個樣兒?」

  趁丫鬟出去倒藥渣,他低聲道:「母親看不出來,你哥我可看得真,胳臂上馬韁印子還沒消呢——還跟我藏?」

  顧錦哼了一聲,靠在赭色細雲枕上出神不語。

  顧二郎也不問,明知這幼弟性格,問也是白問。說了些有的沒的,想起一事道:「你二嫂同我說,昨日母親進宮,仿佛倞親王動起續弦的心思了,按席間言語,不是潯彰伯家,就是東俊侯家……

  「哎,這也可嘆,誰不知那位殿下最在一個『色』上用心,府里光侍姬已有幾院子了……」

  閒話幾句,卻見小弟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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