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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澈沒有阻攔的意思:「好啊,你們自己商量誰騎。」

  七八個人當真討論起來,平時騎馬機會少,都不肯讓。南宮佘暗罵一聲蠢,徑先上了一輛馬車。時符也識破是「二桃殺三士」,偷笑著看向先生,這一看就被發現了,被溫潤的目光點了點,「你,與我乘一輛車。」

  時符小臉微紅,低頭往身上看了看,心道自己挺正常的呀。上車小心坐在那襲白衣旁,就聽問:「令兄可好?」

  少年的心緒就不正常了。

  時符乃麟旭侯獨子,何來兄長?車裡的這個「時符」俊面紅染,這是她生平第一次扮哥哥跑出來,連成日與哥哥勾肩搭背的南宮佘都沒認出,先生眼也太毒了。

  穆澈怕小姑娘羞怯,沒再說什麼,漫淡地闔上了眼皮。

  時碧笙咬咬菱唇,悄聲觀察此人與四藝塾的穆夫子像不像,一時覺兩人面相併不大似,一時又覺這菡萏風姿是同出一門,車行一路,最終也沒好意思開口問什麼。

  傳說中能倒背四書的人,正在校場西涼台上啃西瓜,老遠見一個大的領一幫小崽子過來,稀奇地扔下瓜皮迎下來,「良朝兄稀客啊!」

  他一聲叫嚷不要緊,學童們齊齊望向白衣先生,各式目光混在一起,那叫一個有趣。

  時碧笙更是眼光瀲灩地驚叫:「您當真是卓清侯!」

  穆澈按按耳根,神色不動:「見他們悶得慌,帶到你這兒玩一玩。」

  校場的沙地被太陽曬得滾熱,看台高豎迎風大旗,北區有幾人正在跑馬,西場則是十一訓出的一班府衛捉對練手,空氣中滿是躁糲味道。

  即便南宮佘,也是頭一次見識這等獵獵場面——穆十一隨肆無止不假,可不耐煩哄孩子玩兒。

  穆庭准還沒說話,南宮佘忽道:「君子之爭必也射,久聞侯爺雅名,可否賜教?」

  之前穆澈一條條駁了他的詰問,南宮佘實則心已服了一半,得知他是卓清侯後,另一半面子也找回來了。只是他自恃聰明,不肯輕易認輸,文道不行,便試武道。

  穆澈自然無有不應。

  穆十一儇佻眉頭,他這表弟打小好武,射箭的準頭他可清楚,目光在兩人面上逡巡而過,笑道:「行啊,正好人多,就玩雙花探柳,小毛頭和良兄一組。」

  言訖,直接把表弟推到穆澈身邊。

  南宮佘本來鉚著勁要一比高低的,懵了一懵,隨即抗議:「我和表哥一組。」

  「嘖,我的場子廢什麼話。」穆庭准不客氣地彈他腦門,正中明珠。

  「那贏了嗎贏了嗎?」

  下午穆澈回到府里,將這件趣事說給吉祥,吉祥吃著井水湃的甜瓜,聽得津津有味。

  「若是不贏,之前的話豈不白費了。」穆澈笑了笑,「那孩子好勝。」

  吉祥見他說話間撫著右臂,皺眉道:「可是傷口疼了?」連忙捲起他的袖子查看。

  穆澈臂上的外傷早早癒合,只是郎中說仍不可疏於調養,猶其不能驟然發力。

  在校場拉弓時他就覺得不適,尚有分寸,此時由著吉祥擺弄,笑道:「沒什麼大礙。」

  「臭小孩。」吉祥沒道理地數落一句,叫璉瑚打來溫水,浸了帨巾給他輕輕敷上。看見那道淡褐色的疤痕,又不樂意了,「郎中開的去疤方怎麼也不管用啊。」

  糯軟的抱怨,如同撒嬌一般。穆澈抬手在顰蹙的眉尖點一點,「祛不祛什麼緊要,尋常又看不見。」

  我看得見呢。吉祥心裡說,愁苦苦地琢磨著怎生是好,女兒家的這類膏子多,比藥方有用些也說不定。又想,那大理卿真不是個東西,不知穆良朝怎麼想的,說不計較就不計較了。又想,他對何宓也是,對挑釁的孩子也是,都不去計較,總那麼風輕雲淡的。

  穆澈見她不樂,有意尋話逗她。話了幾句,吉祥方抿動唇角,換敷一條帕子問:「時小姐真的與十一公子一組嗎?」

  「不錯。」穆澈笑應,當時一群孩子都在興頭,他惟獨不許時碧笙上去,扮著男孩的姑娘便大睜星眸問他:「侯爺瞧不起人嗎?」

  她的同窗皆不知底里,穆澈卻明白言下之意:你瞧不起女人嗎?

  天地可鑑,卓清府出了位才名遐邇的女夫子,多少男兒不及,以穆澈胸壑,只有敬重,何談看低?只是男孩子胡打海摔沒什麼,嬌嫩嫩的小姑娘倘或碰著了怎麼好?

  時碧笙毫不退讓地與他對視,發束勒緊的眉尾微微上挑,襯出三分颯沓英氣。

  龍鳳兄妹長相聲音再相近,總有鬚眉巾幗之別,時碧笙能以假亂真,說不得有幾分別的緣由。

  彼時穆澈心中想,他若有女兒,大抵不願將她鎖在閨閣,而情願她肆意快活些吧。

  穆澈看向吉祥,嬌軟如花的小姑娘正使力擰著一條帕子,水珠順皓腕流下,如大小玉珠落進銅盆。

  遇到她之前,他從沒動過兒女之念。

  一竅初通,又覺得一切那麼迫不可待了……

  晚飯後皓月館消涼,兩人對倚闌干,聽泉水涓涓始流。

  住了數日,吉祥依舊覺著那環繞假山的泉流設得奇巧,白日裡便如小瀑一般從石洞激落,濺起飛花,向晚便靜水流深,幽杳如絮,一點也不擾人。

  她還念著白日裡的事,暗計一會兒,眨著眼問:「公子是不是不喜歡出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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