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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並非敷衍推託,只是情之一事,如何能錙銖不爽地言稱清楚?

  他知曉父親遇到母親之前,亦是四姬俱全的,後來風露一面,便空置後苑,朝思暮刻苦苦追求母親兩年,才成就這一段良緣。

  他也知東府里的五哥,因訂親的心儀女子沉疾早逝,此後便再不議親,香姿一天天淡去,相思一日日入骨,到如今靠藥石吊著半條命,依舊念念不忘舊愛。

  都道侯門一入深似海,可生於長於侯門的人,哪盡得薄情之輩。

  只不過穆良朝覺得,這些都不會發生在他身上罷了。

  他與肆意隨心的穆菁衣不同,與東俊府的情痴五爺更不同。穆良朝從小才鋒出眾,發人先機,能察事於微末之時,避妄於未萌之際。

  太通透的人,又如何陷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相思局中?

  兩人對坐無言,禰靈霜眼中的失落一瞬而逝,岔開話題道:「聽聞府上的司茶姑娘是位茶藝高手,不日便是立夏,良朝哥哥準備得如何?」

  關於卓清府侍女替穆清侯當場應戰一事,京中傳得有鼻子有眼,都快編成一段故事說書了。

  適才禰靈霜又聽見他尋茶器送那姑娘,便忍不住想親眼看看,那到底是怎樣一個女子。

  穆澈準備得實在不怎麼樣,佯嘆:「那日郡主最好莫去湊熱鬧,給我多留一分顏面也好。」

  禰靈霜被逗得展頤一笑,取帕子輕遮口鼻,帶出一陣醇雅的雙竹香。

  她不尚浮華,所用皆是佛前的禪香。吉祥卻壓根不用香,為免混雜茶氣,連胭脂也少擦,常常素白一張臉,卻能盛出三春顏色……

  意識到自己正在想什麼,穆澈眉頭一個松合。

  這時瓊瑰靜步進來:「萱寧堂擺好了飯,大夫人請大公子和郡主過去呢。」

  衛氏一直留禰靈霜到卯時將過,天色大黑下來,笑盈盈對這乖巧的孩子道:「天色晚了,潯彰伯府離得不近,便在府里留宿一夜,如何?」

  禰靈霜紅燭映面,靜垂眼睫道:「這不大方便吧,不好打攪大伯母的。」

  衛氏與穆澈母親一樣,覺得容華郡主實乃穆澈的一門良配,侄兒不上心,她不能不引線張羅,拉著禰靈霜的手道:「我喜歡你這孩子,何來的打攪不打攪,著人去你家告訴一聲——」

  話才說到這兒,瓊瑰在外間輕輕請示一聲:「大夫人,剛剛大公子叫洛誦來說了句話。」

  衛氏問:「什麼?」

  瓊瑰在外道:「大公子說夜深留客不妥,當送郡主回去了。」

  這不軟不硬的一句,使禰靈霜當即眼色黯淡,衛氏不禁幾分惱,「你去跟他說,我把霜兒留下了。」

  瓊瑰遲疑了一下,心想大公子怎知夫人做何打算,接著就道:「大公子還說,郡主千金貴體,禰夫人憐愛深切,一刻離了眼前都要惦記的,豈可令懸心一夜?若大夫人不放心,叫洛誦親自去送便是。」

  這話對衛氏說也罷了,偏禰靈霜還在屋裡。

  柔致少女眼波顫了顫,起身行一福禮:「大伯母,靈霜還是回去了,大伯母若想我了,改日再來拜望。」

  衛氏有心留她,卻也不能不顧穆澈的意思,只得寬撫幾句,命人好生送她回家。

  禰靈霜行至門口,停了一步,明知問這種話不合適,還是忍不住回頭:「伯母,聽聞司茶姑娘靈秀出眾,良朝哥哥他是不是有意……」

  衛氏怔了一息,慢慢道:「一個丫頭子,再討巧,也滅不過正頭娘子的次序。」

  不知是否隔得遠的緣故,禰靈霜覺得大夫人眼裡的溫度像冰霜打過的火炭,一瞬冷卻成灰。

  此廂壁,吉祥尚不知自己成了別人的話頭,這日在湘辰房中晨起,與主人爭著菱花鏡前梳妝的先後。

  璉瑚忽地進來,臉上是死灰的顏色,除卻叫聲「姑娘」,再也說不出別的。

  吉祥莫名地放下檀梳,同璉瑚回到自己房中。她往敞開的儲物櫃裡看一眼,臉上的血色立刻也褪了下去。

  看透全局的某:打臉、真香、呵呵噠。

  第23章 周郎欲顧   闖禍的速度一騎絕塵……

  「還有這種事?」

  穆澈早起聽到萱寧堂傳來的消息,溫文的眼角帶出一片似笑非笑:「消停不過三天。」

  半刻鐘後,吉祥連人帶茶具被喚到前廳。

  天氣漸熱,透雕椅中人身著一件家常春衫,手中一杯清水,將垂首走近的小姑娘一步一行看在眼裡,徐徐開口:「送去的茶器可還喜歡?」

  這樣開門見山的話,聽得吉祥身後的璉瑚小腳一軟,手上捧的錦盒跟著一顫。

  吉祥偏頭看她一眼,軟腰下福:「多謝大公子,吉祥喜歡。」

  穆澈意味不明地挑下眉心,翻指在桌上敲了兩下,璉瑚連忙捧盒過去。

  她沒有姑娘那樣好的定力,每靠近大公子一步,便咽一下口水,及至面前,唇舌干成一片,恨不得把大公子手裡那杯水搶過來救渴。

  但也只是臆想,璉瑚心裡打鼓,手還算穩,將黃地團雲錦盒輕輕放在桌上,啟開後低頭退回吉祥身邊。

  她自以為走得沉穩,不知從旁人看來完全是「落荒而逃」。吉祥面上不露痕跡,心裡也不由暗罵:來之前的話全白教了!

  錦盒之內,確是完好無瑕的汝瓷茶具,與庫中那一套別無二致。穆澈目不瞬睛盯著瓷器看了一會兒,不知瞧出什麼,忽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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