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頁
子翔從隊醫的醫藥包外拿了瓶水灌了一大口，他喝完給班傑明遞過去，班傑明也懸空灌了一大口，還澆了一些在臉上。
「那孩子看上去都快哭了。」子翔的聲音傳進班傑明的耳朵，「他如果崩潰對我們倒是個好消息。」
班傑明於是又瞟了一眼皮埃爾，子翔說的沒錯，皮埃爾-榮凱確實很像要哭的樣子。子翔的話很殘忍，班傑明甚至不認為子翔真的是那麼想的，考慮到子翔跟皮埃爾私下關係其實很親密，但這是戰場，是殘酷的戰場，你的內心必須足夠強大……
班傑明把水瓶塞回了隊醫的包里，派崔克在隊醫的攙扶下站起來了。老實說，派崔克的這一次受傷，給英法兩隊的球員都贏得了一點喘口氣的機會。
比賽即將恢復時，班傑明看到博格巴又去撫慰了幾句皮埃爾。皮埃爾真是個孩子，隊長几句話他的眼睛裡又有光了。
接著，法國隊整體回縮。而且，他們控球的時候，班傑明再想誘騙皮埃爾做一些冒險的嘗試，皮埃爾不嘗試了，他老老實實把球回給了拉比奧，拉比奧又給到格列茲曼。格列茲曼在縫隙里快速地一腳出球，帶動法國隊的前壓。
格列茲曼上來後對戰局產生影響了。法國求穩，儘管也進一步減少了進球的可能。我們暫時應該不會有危險。班傑明緊繃的心態，稍微放鬆了一點，他隨著全隊一起退防。
法國隊的確沒能有效地終結這次進攻，左路科曼的傳中被喬丹直接在空中拿下了。
疲勞感突然像一場颶風一樣襲來。
那就像是在山路上開車，長時間面前都是蜿蜒的道路，讓你無法不繃緊神經，但此刻，卻突然變成了一條平坦的直路。
班傑明在那幾秒中，毫無徵兆地墜入了夢境。場上的其他二十一名球員，裁判，現場八萬人發出的聲音，一下都成了無意義的背景噪音。盧塞爾的夜空似乎在向班傑明壓來，他一恍惚，眼前的綠茵場仿佛是哈靈頓訓練基地的青翠草地，那裡有一朵小花……
格倫在喊叫著什麼。格倫在他身後。
班傑明猛地醒來，自己背對著隊友。
疲勞，不僅是這場比賽的疲勞，上帝知道是累積了多久的疲勞，那種真正的來自身體裡每一個器官每一根神經的疲勞，讓他在那一刻出現了夢遊般的暈眩。
班傑明連忙轉回身體，格倫把球給了出來。
這球沒有傳到班傑明腳下。因為他那幾秒的失神，格倫在姆巴佩的逼搶下選擇了另一條傳球路線，是給到後腰阿克塞爾-圖安澤貝。
阿克塞爾出場不多，但小組賽對陣德國和半決賽對陣義大利都獲得了重用，而且在關鍵的時候表現得都很穩健。他可能不如JT，但他同樣有在中場和後衛之間切換的意識，也是因此他才能幫助球隊遏制住法國相當長的時間。
可是，這個球給得太突然，以至於阿克塞爾沒有足夠的反應時間。他身後，拉比奧直接逼上來——
阿克塞爾慌亂中想要擺脫，拉比奧一伸腿把球擋走，格列茲曼早已判明形勢，提前過來接應，然後看都不看就是一腳左腳直塞！
英格蘭的後衛們，都還處在有球時的整體拉開狀態，這一下禁區空洞至極，姆巴佩反插到格倫身後，格列茲曼的直塞恰到好處，姆巴佩舒服地停下球，然後，射門！
喬丹出擊了，但姆巴佩射門動作太利落。無法阻擋。
班傑明覺得自己的心都不跳了，但他馬上又看到，邊裁舉起了旗子。
主裁判跑過去，看起來，他和邊裁有一些分歧。視頻助理裁判介入，卡拉塞夫用手按住耳機。法國球員都激動萬分地衝到主裁身邊，尤其是姆巴佩，不斷在喊叫著什麼，但是主裁判示意球員們讓開。
班傑明的大腦依然是一片空白。他又看見派崔克和博格巴兩位隊長過去，正在跟主裁交流著什麼。
然後，主裁的手勢……
班傑明感到血液和氧逐漸在回到身體裡，裁判的手勢是……
派崔克向他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進球無效。裁判用手在空中左右划動示意越位，之後給了英格蘭任意球。
班傑明努力讓自己重新思考起來。我們這邊要換人了。他努力讓自己專注，他看向場邊，想知道換誰。他唯一知道的是她不是要換自己，也不會是派特和菲爾。
場邊站著兩名球員，其中一人是速度型前鋒里安-布魯斯特，另一個人選讓他有些意外。
班傑明的腦子如同凍僵了的發動機開始重新抖動並逐漸恢復高速運轉模式。
*
67分鐘，英格蘭同時進行兩個換人。
換下場的是剛剛接球被斷的阿克塞爾-圖安澤貝，以及身上有黃牌的右後衛基蘭-諾伍德。換上的是前鋒里安-布魯斯特，以及本屆杯賽最矮小的球員之一，安赫爾-戈麥斯。
「Oh shit.」內森尼爾低聲罵了一句。這是什麼換人？克里斯汀要拼了？比分還是1:1。VAR介入兩次，兩隊都被吹掉了一個進球，倒是很公平。布魯斯特上場，內森尼爾能理解，這個克里斯汀之前打烏拉圭和義大利都玩過，不是對位換人，而是前鋒換後場球員。但是安赫爾-戈麥斯？如果不是這個戈麥斯，打烏拉圭的時候，英格蘭也許根本不會那麼被動。這傢伙太矮了，有五尺五寸（165）嗎？內森尼爾扭頭跟自己的保安主管錢斯-伍德沃德說：「那個走上場的小子，你一隻手大概就能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