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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切磋?」樂正均將信將疑。

  「是, 的確如此。」

  他們確實過了幾招,不過小打小鬧的,與其說切磋, 倒不如說是在打情罵俏更準確些。

  紀宣靈如是想到。

  他與雲幼清的事,紀宣靈暫時還不打算讓樂正均知道。

  至少,不是現在。

  拋卻其他因素, 即便只是為了右相大人的身體考慮,他也不好這樣直白地說出來。何況紀宣靈還有許多自己的打算。

  這些打算雲幼清尚不清楚, 不過他此刻倒是十分感謝右相大人的去而復返,將他從尷尬的境地里解救了出來。

  「既然右相還有事同陛下商討,本王就先告辭了。」

  他藉機提出了要回含章殿,當著樂正均的面, 紀宣靈總不可能說出讓他去長寧宮的寢殿休息這樣的話。

  紀宣靈大約也曉得自己做的過分了,心虛摸了摸鼻子, 揚聲將陳庭從裡面叫了出來。

  「陳庭,送皇叔回去。」他略感遺憾,到底沒攔著,只是又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 「多帶幾個人, 路上小心些。」

  陳庭連連點頭,作為為數不多的知情者之一,他可以說是最清楚攝政王在陛下心中地位的人了。

  那真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膩歪起來簡直教人沒眼看。

  看著陳庭從寢殿走出來, 樂正均臉上頓時露出一言難盡的複雜表情。

  紀宣靈毫無所覺,目送皇叔離開後,回頭問道:「不知樂正大人忽然折返,所為何事?」

  樂正均將無數疑問按在心底,正色道:「老臣此來,是想同陛下商談關於陳瑛陳將軍的事。」

  提到陳瑛,紀宣靈神色頃刻間嚴肅起來,「樂正大人坐下談吧。」

  樂正均謝恩坐下後,不由長長嘆了一聲,比起谷文翰這個一向喜歡攪混水的外戚,坐鎮西南的陳瑛才是真正值得他們在意的人。

  而眼下最麻煩的是,這兩個人因著一層姻親關係,早早連成了一線,愈發猖狂了。

  「陳瑛進京後,仗著自己手握兵權,行事高調目中無人,甚至向朝中大臣施壓,暗示他們給自己送禮。如此不把陛下放在眼裡,其心可誅啊!」

  這些紀宣靈都清楚,「右相的意思,朕都明白。朕登基時年歲尚小,無甚威信,全靠皇叔右相和諸位大臣幫扶。這些年西南送來的摺子,內容大多七分真三分假,如今更是有愈演愈烈的架勢。」

  說到這裡,紀宣靈頓了頓,目光沉了下來,「陳瑛在西南逐漸勢大,若任他一人獨自發展下去,時間長了,恐怕早晚會生出不臣之心。朕留他不得……」

  西南的不受控制,始終是一根刺。雖無性命之憂,卻如鯁在喉。

  樂正均精神為之一振,贊同道:「陛下英明……」

  「此事朕心中已有籌算,樂正大人不必過於擔心,且再任他猖狂些時日就是。」

  紀宣靈這副胸有成竹,從容不迫的模樣不禁教樂正均有些感慨,「想當初,陛下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如今卻也能鎮定自若的運籌帷幄了。」

  「是皇叔教的好。」紀宣靈不忘在雲幼清的功勞簿上記上一筆。

  樂正均臉色頓時變得奇妙起來,但在教導幼帝的事情上,他發現自己竟挑不出可以指責雲幼清的地方。

  文治武功,紀宣靈一樣不缺,唯有心緒焦躁易怒這一點叫人憂心。不過這唯一的一點不善之處,似乎也隨著雲幼清的歸來,漸漸消失殆盡了。

  「樂正大人的忠直,朕從不懷疑。可是,為何你們都認為朕不該信任皇叔?」紀宣靈不僅僅是在質問,也是在透露自己如今對雲幼清的態度。他與皇叔的關係遲早會曝光於人前,也是時候提前做點鋪墊了。

  「你們總說攝政王有不臣之心,可這麼多年來,皇叔從未有過逾矩之舉,甚至南征北戰,立下過無數汗馬功勞。」

  「朕不明白,究竟是皇叔藏得太深,還是你們對他攝政王的這個身份,懷有偏見。」

  樂正均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當中。

  「人心難測啊陛下。」他嘆道,「臣的確因各種原因對攝政王抱有偏見,陛下對陳將軍難道就不是如此嗎?無非是陛下和攝政王有過師徒之誼,比之陳瑛,多了一份感情在其中。可誰又能保證,感情能夠長久不變呢?」

  「攝政王勞苦功高不假,但陛下要知道,有句話,叫功高震主。」

  樂正均的這番話,自有他的一番道理。如若紀宣靈沒有對雲幼清抱有別樣的感情,以帝王的猜忌之心,必然會與之想法一致。

  紀宣靈無法責怪他會有這樣的想法。

  「陛下無需信任任何人,包括老臣。」樂正均擲地有聲道。

  紀宣靈悵然,「朕知道了……」

  不過,送樂正均離開時,紀宣靈仍舊堅持著自己的想法,「樂正大人所認為的帝王之道,朕無法苟同。」

  他從不認為自己會成為一個好皇帝,大約他想要的東西,同旁人所期待的合格的皇帝,離得有些遙遠。

  外面的雨一直在下,一直到入夜後都尚未停歇。

  雲幼清躺在床上翻了個身,輾轉難眠。不知是因為先前的謊言被戳穿後都的尷尬,還是紀宣靈不在身邊的緣故。

  他一隻手覆到肚子上,感受著那裡明顯的起伏。小崽子今日很安靜,乖乖的什麼動靜也沒有,大約是早早便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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