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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戶部?
紀宣靈一下想通了其中關竅,難怪秋水坊的這些姑娘小倌,籍契統統毫無問題,讓他想定罪都無從下手。
「這位谷大少爺好本事。」雲幼清語氣平淡,不知道是誇讚還是譏諷。
一個懂得隱匿自己鋒芒的人,絕不會像表面上看上去那麼簡單。
更何況,他在這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一直平庸了十多年。
紀宣靈倒是知道一點谷彥林和他父親的恩怨。
上一世谷彥林可是在雲幼清率軍衝進谷家大門時,親手捅了他父親一刀,又在谷家放了把大火。上百年的經營就這樣付之一炬,他本人也自此不知所蹤。
只是沒想到,他這時候竟一直在替谷文瀚做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紀宣靈思考良久,做了個決定:「朕打算去會一會他。」
兩日後,還是在京郊的那處宅院裡,谷彥林像是知道他們要來一樣,在亭子裡早早備好了熱茶。
「二位能蒞臨寒舍,當真是蓬蓽生輝。」
紀宣靈他們進來時一路暢通無阻,想必是他提前交代的緣故。
「坐吧……」谷彥林替他們倒上熱茶,態度不卑不亢,只當他們是尋常客人。
紀宣靈也不推拒,泰然自若地坐下,又親手替雲幼清試了試水的溫度,這才遞了過去。谷彥林眼角含笑,將這一切收入眼底。
「谷大少爺好興致,放著谷家的大宅子不住,竟跑到這樣偏僻的地方來。」
谷彥林輕輕吹散水面的霧氣,淡淡說道:「此處清淨,難道不比深宅大院住得舒服?」
紀宣靈不置可否,抿了口茶水,但笑不語。
他不曾說話,雲幼清倒是先替他問了,話里沒什麼出格的地方,但卻處處針對於他,「谷大少爺既這樣愛清淨,想必也是風雅之士,怎麼會去做秋水坊這樣下九流的生意?」
「生活所迫罷了。」谷彥林渾不在意,倒並未否認,「在下只是個庶子,不得重視,自然要為自己謀些出路。」
「谷大少爺這齣路可不窄啊,秋水坊每日流水驚人,你父親榮國公難道就不曾覬覦一二嗎?」紀宣靈眯起眼睛,嘴角含笑,「你手下的姚三,這幾日過得可還好?」
自那日他和皇叔從秋水坊回來後,他就一直讓人盯著姚三。對方十分謹慎,雖不曾被他抓到什麼把柄,但做事處處掣肘,幾乎什麼都做不了,只怕快要被逼瘋了。
一陣靜默後,谷彥林緩緩開口:「陛下想知道的,在微臣這裡只怕聽不到。」
「是嗎?」對方猝不及防的挑明了他的身份,紀宣靈也乾脆直話直說,「據朕所知,你和你父親的關係並不好,你這樣替他遮掩,又是為了什麼?」
谷彥林依舊沉默。
「谷大少爺口風這樣緊,真是讓人頭疼,不知呂公子可否讓你開這個口?」紀宣靈說出了這樣一句近乎是在威脅的話。
第16章
對於呂思雍在他心裡究竟有多少份量這個問題,紀宣靈並不確定,說這話也只是試探一下而已。
谷彥林的動作因此頓了頓,「微臣同呂公子不過是合夥做生意罷了,雖說這生意有些上不得台面,卻並無違反律法的地方。陛下如此咄咄逼人,微臣實在惶恐。」
說著做出一副疑惑的樣子,仿佛真的沒聽懂他在說什麼。
雲幼清哂笑一聲,「本王看不出你哪裡惶恐。」倒是瞎話,張口就來。
「你既早料到我們會來,現在又是做戲給誰看?」
他低頭看了眼桌上早就備好的三個茶杯,眼裡滿是露骨的嘲諷。
只可惜這位谷大少爺也是個臉皮厚的,被拆穿後不僅不覺得難堪,反而意有所指地說:「下官也未曾想到,王爺竟有如此忠心。」
「這便不勞你操心了。」紀宣靈見不得他對著皇叔陰陽怪氣,「朕今日只想知道,你們藏人的地方在何處。侍郎大人若是不清楚,朕不介意請呂公子入宮一敘。」
谷彥林在戶部的職位正是侍郎,品級算不得太高,但勝在做事方便。
對於紀宣靈的威脅,他仍舊沒有表態。呂思雍畢竟是左相的兒子,除非紀宣靈真的打算徹底撕破臉,否則不可能真的把人怎麼樣。
紀宣靈瞥了眼他攥著杯子逐漸發白的指尖,悠悠道:「朕不是什麼君子,偶爾耍些陰謀詭計也無妨,就是不知道谷大人能否片刻不離的把人看住了。」
意思是,明的不行,他還不能來暗的了嗎?就像上次雲幼清不由分說把人綁了一樣,只要找不到證據,誰敢指認是他做的?
谷彥林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說不清是為了呂思雍,還是純粹因為被威脅了。
少頃,谷彥林突然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抬眸的那一刻,眼底的惡意開始肆意生長。他整個人陡然放鬆起來,神態也一派輕鬆,紀宣靈卻莫名有一種見到了瘋子的感覺。只是不等他深究,對方便又恢復成了神色如常的樣子。
「倒也沒什麼不能說的,只是……」
紀宣靈一怔,轉頭同雲幼清交換了一個眼神。
他輕抬下巴,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此事確實與父親有關。陛下也知道,微臣不過是個庶子,在家中人微言輕,做這些只不過是聽從父親的命令罷了。臣若是說了,陛下得保證,不過河拆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