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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年了, 村民們對柳氏與沈員外的議論從未斷過。

  里正今年四十多歲,作為一個男人,他心裡也暗暗地羨慕沈員外,惋惜柳氏要伺候一個六旬老頭,明顯沈員外占便宜的事,今日沈員外竟然……

  壓下心頭的複雜,里正沉聲將這封休書念了出來。

  休書的前面,一字一句都是沈員外對柳氏的責備,責備柳氏嫁進沈家二十一年沒能生一個兒子,責備柳氏不夠賢惠經常與他前妻留下的兒子一家爭吵,攪得家宅不寧,沈員外忍了多年,如今再也無法忍受,遂決定休掉柳氏,從此柳氏不再是沈家婦,生死都與沈家無干。

  里正還沒念完,柳氏身形一晃,難以置信地看向沈員外,眼淚簌簌地掉了下來。

  沈員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朝她道:「你們天天在我耳邊吵,吵得我沒有一日安寧日子過,我實在受不了了,你也不用哭,這麼多年我好吃好喝地養著你,你沒什麼可委屈的,這是五十兩銀票,你拿去養老吧,算是咱們之間最後的一點情分。」

  沈員外從懷裡取出一張銀票,伸出手遞給柳氏,眼睛卻沒看她。

  沈家的兩百多畝良田每年都有二百來兩的進帳,家底頗豐,沈員外送柳氏五十兩遣散費,對於普通人家算多了,但對沈家來說不算什麼。沈文彪見父親終於想開了,終於在柳氏與他們一家兒孫當中做了選擇,高興都來不及,豈會介意這五十兩銀子?

  柳氏低著頭哭,一方面不相信丈夫會這麼對她,二十多年的夫妻感情啊,沈員外對她的那些好,只有她自己知曉。但柳氏也與沈文彪想到一塊兒了,認為沈員外心裡有她,卻必須為了家宅安寧舍了她。

  既然沈員外已經做了選擇,柳氏雖然難過,卻沒有再說什麼,接了休書收進袖中,最後看向沈員外,囑咐了好多話。

  沈員外擺擺手,不耐煩聽似的,然後看向了同樣滿臉是淚的女兒。

  老頭子連柳氏都不要了,接下來肯定是要教訓沈櫻,沈文彪一家子都充滿了期待。

  沈員外果然提到了董家要來買胭脂方子的事,也提到了沈家的胭脂鋪為何能夠開到今天,提到了那麼好的胭脂,都是沈櫻心靈手巧自己琢磨出來的。

  沈文彪隱隱察覺了不對,剛要開口,沈員外看著里正與兩位族老道:「我不想小櫻做生意,可她堅持做,為了此事我們父女爭執了多年,現在竟然還牽扯了外人,惹得兄妹倆要我做主分家產。既然她冥頑不靈,我這個老父親也不管她了,今日請三位來,除了要休妻,我還要將這個倔強的女兒逐出門外!」

  「老爺!」

  「爹!」

  柳氏與沈櫻同時哭叫起來!

  沈文彪的笑容都快繃不住了,就在此時,沈員外又從懷裡拿出幾張銀票,疲憊地對沈櫻道:「鎮上的胭脂鋪子是你姑母留給我們沈家的,我要留給你哥,不能給你,但胭脂方子是你自己的,你拿走就是。咱們父女一場,這五百兩你拿走,權當我提前給你預備的嫁妝,今日你離開家門,我就再也不會管你,你在外面遇到什麼麻煩,自去找你的捕頭大哥,從今以後,沈家與你再無關係!」

  這番話一說出來,一屋子的人只要沒有傻到家,終於都明白了!

  胭脂鋪子最值錢的就是胭脂方子,沒有方子鎮上一個鋪子只是個空殼,最多地方大,能賣幾十兩,沈員外讓沈櫻帶走方子,就說明他心裡還是偏向這個女兒的。而且他還給了沈櫻五百兩銀票,這麼多的銀子,足夠沈櫻去縣城開鋪子了,說什麼不滿女兒做生意,最後還是變著法子支持女兒做她自己想做的事去了!

  沈員外給女兒鋪好了路,那他休掉柳氏,又哪裡是因為厭棄不滿,分明是知道女兒帶著方子、銀票一走,柳氏在沈家必定要受到沈文彪一大家子的擠兌,沈員外正是憐惜柳氏,才放柳氏與女兒一起走,去縣城享受兒女的孝順,不必再受他一個老爺子的拖累。

  想明白這點,柳氏與沈櫻前後跪到了沈員外面前,一個將休書撕了說什麼都不肯走,一個終於答應再也不做胭脂生意了,寧可乖乖陪在沈員外身邊盡孝。

  沈文彪全身都在發抖,當著里正與族老的面,他不能罵親爹老糊塗,不能罵親爹一顆心都偏給了柳氏母女,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柳氏、沈櫻自己不要走了不要做生意,希望母女倆的哭求能打動老爺子。

  沈員外折騰這半日,為的就是妥善安置了柳氏與女兒,怎會半途而廢?

  柳氏撕了一封休書,沈員外還多寫了六封,三封是休妻書,三封是與沈櫻斷絕父女關係的文書,全都是兒女在窗外爭吵時他悶在屋裡面寫的,每封文書上面都寫清了贈銀金額。六封文書分成兩份,一份交給族老,一份交給里正,一份塞到沈櫻的袖子裡。

  「爹,我不走!」沈櫻哭得涕淚俱下,臉埋在沈員外懷裡,緊緊的抱著他,像每一個即將被父母拋棄的孩子。

  沈員外扶著她的肩膀轉了個方向,背對眾人,一邊拍著女兒的肩膀一邊低頭,在女兒耳邊道:「小櫻聽話,爹老了,護不住你們了,你娘軟弱,以後就全靠你了,只要你們娘倆過得好,爹什麼都不怕。」

  沈櫻搖頭,不想聽。

  沈文彪反倒開始替柳氏、沈櫻說起話來,還鼓動里正與兩位族老幫忙勸說老頭子,一定不能放柳氏母女帶著五百多兩銀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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