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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嫵點了點頭,淒淒一笑:「是啊, 就是病死了,也休想他來看一眼。」言罷,她拖動雙腿,向床畔走去。才挪了一步, 方才驚覺雙膝酸軟, 兩條腿竟是木了。

  顧嫵嚶嚀了一聲,險些栽倒。一旁的丫鬟趕忙扶著她,走到床畔坐下, 替她揉捏雙腿。

  顧嫵垂首,看著下頭蹲伏著的丫鬟,髮髻上插著的丁香髮簪微微晃動著,她問道:「你去時,二哥在哪裡?」

  那丫鬟微微一顫,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顧嫵頓時明白過來,冷笑道:「在她房裡,是麼?」

  那丫鬟這方說道:「二爺在和大奶奶說話,吩咐小的,若是姑娘身子不適,就讓蘭姨娘為姑娘請大夫。」

  顧嫵沒再說什麼,清秀的臉龐上平靜無波。

  那丫鬟又問道:「姑娘,明兒可要同蘭姨娘說,替你請大夫?」

  顧嫵捂著臉,搖頭道:「不必了,沒意思。」說著,便躺了下來。

  丫鬟便沒再言語,拉過紗被替她蓋上,放下了床帳,退了出去。

  顧嫵躺在床上,看著頭頂的帳幔,不知不覺淚痕滿臉。

  她弄不清楚自己對於顧思杳的感情,明知絕無可能,但依然壓抑不住的思念。顧思杳於她,到底是兄長,還是個男人,她想不透徹。崇敬、戀慕、畏懼,糾葛在一起,如同一張大網,將她網羅其中,再也不能掙脫。

  但不論怎樣,顧思杳和她有著血濃於水的聯繫,她才最該是這世上和顧思杳最親密的人。姜氏,憑什麼橫插在她與顧思杳之間?她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顧嫵忽然笑了,眸子裡閃爍著冷光。

  翌日清晨,顧嫵起來,梳洗收拾了,正吃早飯,忽聽外頭一陣吵嚷,就見蘭姨娘帶了人,匆匆忙忙往上房行去。

  顧嫵心生疑惑,招來丫鬟吩咐道:「出去打探一二,看出了什麼事情。」

  丫鬟去了,少頃回來,說道:「四姑娘,不好了,聽聞太太昨夜二更天上不行了。」

  顧嫵驚聞此訊,登時起身,手中筷子跌落在地,慌慌張張的要丫鬟替她換了衣裳,就要出門。

  才走到上房門前,果然見蘭姨娘在院中站著,許多家人進進出出。

  蘭姨娘見她果然,臉色卻沒什麼神情,只是點頭說道:「四姑娘來了,二太太已經走了,姑娘可要進去見最後一面?」

  顧嫵立在門上,向里張望了一眼,只見裡面黑洞洞的,病氣夾著藥氣混成了一股難聞的氣味,沖入鼻息。

  她鼻間有些發酸,紅了眼睛,卻搖了搖頭,說道:「人已去了,見也無益,我不進去了。」

  蘭姨娘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麼。

  便在此時,院門上忽然傳來一女子的哭號。

  兩人回首望去,卻見程水純捂著臉,大聲嚎哭著,跌跌撞撞闖進門內,口裡嚎叫著:「我苦命的姑母,你怎麼走的這樣匆忙?!連最後一面,都不見我?」這哭叫長一聲短一聲,陰陽頓挫,真好似唱歌一般。

  蘭姨娘一見此女,面上掠過了一抹輕蔑神色。

  程水純奔進院中,也不看那兩人,就要往門裡闖。

  蘭姨娘在旁涼涼的道了一句:「程姑娘,我提個醒兒,太太是染了疫病沒的。你要進去,我不攔你,你可仔細被過了病。」

  程水純立時頓住了腳步,怔了怔,扶住門框,又哀聲痛哭起來。

  蘭姨娘看不上她這幅樣子,雙臂環胸,出言嘲諷道:「二太太病著好一向了,程姑娘進顧家的門也好一向了。一向不見你過來,如今二太太沒了,姑娘倒有空閒了?」

  程水純聽她開口,頓時止了哭泣,颳了蘭姨娘兩眼,說道:「姐姐也不必說這個話,這西府是姐姐當家。好端端的,我姑母又怎會染上疫病?待會兒老爺問起來,姐姐怕不得給個交代。」

  程水純自打進了西府,便深得顧武德的寵愛,府中幾位姨娘都被她踩了下去,就更不必提這早成了虛設的二太太。只是西府中饋如今由蘭姨娘執掌,程水純只是個姨娘,吃穿用度日常開銷,都從蘭姨娘手中過。她自感受其制約,私下同顧武德撒嬌鬧過幾次。熟料不知顧武德是怎麼想的,雖則對她安撫有加,也私下給了她些銀兩花銷,卻始終不肯鬆口將內務交與她打理。

  蘭姨娘雖則深恨程氏迫害自己,卻也瞧不上程水純這勾搭姑父的下流作態,聽她抬出顧武德來,出言譏諷道:「姑娘伺候老爺的時候,心裡沒曾想著二太太是你姑母。如今二太太走了,倒是想起來了。」

  程水純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她是丟了臉皮爬了姑父的床,如今又堂而皇之的登門入室做了妾,但被人當面說起,依舊自覺羞恥。

  她惱羞成怒,一抹臉,就要開罵,蘭姨娘卻兩步上前,向她低聲笑道:「程姑娘還是好自為之,現下再怎麼得老爺的喜愛,到底只是個姨娘。這母雞若是不下蛋,免不了是一刀。沒有孩子,終究只是落個去家廟的下場。」

  這一言,卻直戳在程水純心坎上。

  程水純自打入府以來,也漸漸察覺,那顧武德是個好色無厭之人,後宅本就豢養著許多嬌妾美婢。沒了程氏的束縛,更是如活魚入水一般。他待自己雖好,卻並非專情於己。但看他始終不肯鬆口,將家業大權交與自己便可見一斑。姑母是正妻,尚且落個如此下場,何況自己只是個妾室?想起晚景,她心中便發慌。故而,她也使盡了渾身解數,只想早日懷上孩子。但這幾月下來,肚子裡一無消息不說,顧武德於那事上的精力也漸漸不如以往。有那麼幾次,她費盡了力氣,顧武德卻是無能無力。她恨得倒頭睡去,顧武德雖是自愧,卻到底不能。如今聽蘭姨娘當面提起此事,她更是氣結於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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