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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錦便抱怨道:「叫奶奶明兒再去,只是不聽。這若是凍病了可怎麼好?」

  姜紅菱淺淺一笑:「不妨事,我心裡快活呢。」

  如錦聽這話來的沒頭沒腦,便也沒作聲。

  前頭小廝提著兩盞明瓦燈引著,路上積水倒映著眾人的腳步,逶迤向松鶴堂而去。

  走到松鶴堂外,果然見院裡院外,廊下廊上皆是人。

  姜紅菱走到院中,使人通傳,她便在廊下避雨等候。

  透過珠簾向里望去,影影綽綽間,仿佛見了大老爺身影,西府那對父子,卻不知去向。

  姜紅菱心中微有不安,不知是否出了什麼變故。

  少頃,進去的人出來,說道:「大奶奶且回去罷,老太太曉得奶奶的好意,只是這會兒實在沒力氣見人。」

  姜紅菱早知必是如此,還是說了幾句場面話,方才迴轉。

  顧王氏躺在床上,身上蓋著一床湖綠色龜鶴延年蠶絲薄被,雙唇慘白乾枯,一頭銀絲微有幾分凌亂攤在枕上。

  聽到動靜,她抬眼看著立於床畔的長子,冷哼了一聲:「你現下倒知道在我跟前立規矩,但凡你平日裡知道管束府里這些小輩們的規矩,又怎會弄出這樣的事來?!如今鬧成這樣,要怎麼收場?!」

  顧文成雙臂垂於兩側,低頭任憑母親呵斥,半晌才回道:「母親教訓的是,然而今日這事……」

  顧王氏長聲嘆道:「他做下這樣的事來,你卻叫我怎麼救他?」

  顧文成慌忙跪在床畔,苦苦哀求道:「母親,忘苦縱然荒唐,但我已年過四旬,膝下只這麼一個孽障。絕了他,便是絕了我!你今日就大發慈悲,饒這畜生一條性命,權當與兒子留個香火!」說著,便搗蒜也似的咚咚磕頭下去。

  顧王氏雙目緊閉,口中念著佛號,過了片刻,方才又睜眼說道:「罷了,我是哪世里造下的冤孽,這世里遇上你們這些冤家!」說著,頓了頓又道:「這件事,除了你我外,便是你二弟與思杳知道,餘下那些家人,只要咱們吩咐一聲,他們必定是不敢亂說的。但若不能秉公處置,西府那邊是定然不肯答應。他們如今是拿著念初的死做文章,打著為念初伸冤的旗號,要迫死忘苦。他們如此作為,為的是些什麼,你心裡不清楚麼?只消將他們要的給他們,也就是了。」

  顧文成聽了老母的言語,不覺雙拳緊握,咬牙道:「然而就這般逼著我將侯位拱手讓給二弟麼?!」

  顧王氏嘆息道:「不然怎樣?無論怎樣說,忘苦到底是害了念初的性命,手足相殘,本就是族規重罪。這事便是見了官,也是要問斬的。何況,你是一族之長,人證物證確鑿,你卻明著偏袒於他,真鬧出來,你這族長也不要當了。」

  顧文成心中十萬分的不甘,但也知曉母親說的有理,思來想去也沒個更好的辦法,只得點頭重重嘆息道:「只好如此!」

  顧王氏卻眯細了眼眸,望著頭上懸著的紗帳,慢條斯理道:「然而,今日這事真是有些蹊蹺,這麼一大群人就這樣進了侯府,登堂入室,且我那般呼喝著,竟沒一個聽我的號令。這侯府,是要翻天了麼?」

  顧文成跪在床畔,不敢做聲。

  只聽顧王氏又自言自語道:「我將內宅交與她打理,不過看她是個無依無靠的寡婦,也翻不起什麼風浪來。現下看來,還當真小瞧了這婦人。她真是個能幹的,能謀劃會算計,還能隱忍,裡應外合,吃裡扒外!」說至此處,竟已是咬牙啟齒,將手猛捶了幾下床板。

  顧文成連忙握住顧王氏的手:「母親仔細手疼!」又試探問道:「母親這意思,可是要處置那姜氏?」

  顧王氏重喘了幾口氣,方才說道:「暫且按著不動,我留她還有用處。只是往後,這家務你也多留心些。我老了,管不動了。蘇氏又是個爛泥不上牆的,一時里也尋不出第二個能管事的人來。」

  顧文成答應著,心念微微一動,說道:「可要接妹妹回來住?」

  顧王氏睨著他:「我曉得你打什麼主意,我勸你死了那條心。你那妹子如今已是外姓人了,滿心只有她自己的前程,不會為你這大哥籌謀一分一毫。家中正逢多時之節,就別添那個亂子了。」

  顧文成答應著,又同顧王氏商議了幾句。

  因著夜深雨大,不能請大夫,只得等到天亮。顧文成便退了出去。

  其時,因著顧王氏忽然嘔血昏厥,堂上大亂,顧忘苦便被顧文成下令暫且關押在書房之中。顧思杳父子見出了這樣的事,也不好一味的逼迫。等聽聞顧王氏醒轉,餘下的事只等隔日天亮再議,便也冒雨歸府。

  回至西府這邊,到了上房,顧武德一面令程水純伺候他更衣,一面向顧思杳說道:「這件事,你辦的很好。明兒一早起來,咱們再過去,這侯府世子的位子必定是你的了。」

  顧思杳面色淡淡,說道:「然而看今日的情形,老太太同大老爺是護定了三弟,只怕沒那麼容易就處置了他。」

  顧武德卻洋洋自得道:「這卻不會,他若敢偏私,袒護那顧忘苦。我就去請族中各位長輩前來,還要將此事告至官府。手足相殘,謀害世子,無論哪一條,顧忘苦都依律當斬。此事發了,他這族長也不必再當下去了,就是侯位只怕也要叫朝廷給摘了去。你放心,他一定任憑咱們擺布。」說著,目光卻落在了眼前的程水純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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