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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月明猜透此節,當著父親的面也不說破,只是說道:「雖是母親病著,父親也還要保重身子。我沒個兄長,這外頭的事兒可都指望著父親呢。」傅沐槐點頭嘆道:「可不如此?你雖聰慧能幹,究竟是女兒家,外頭多有去不到的地方,見不了的人。便是這般,家中有你撐著,也替我們兩口子省了不少的心。這林家也是你搭上的線,雖是那鋪子尚未開起來,這徽州城裡的人現下見了我也都多了幾分客氣。揚州鹽運司上也來了幾封信,稱前回多有得罪,下次咱們這裡再去人領鹽引,他們必要比旁人早放幾日。」

  他說及此處,不覺面上神色鬆緩。這鹽與別樣貨物不同,朝廷的規矩,每人能支領的鹽引是有數的。發放亦是有日期限制,一城裡食鹽必有用盡短缺的時日。來的越早,越能叫上價錢,這利自也更豐厚些。傅家如今別的生意都清淡,唯獨這鹽上的所得頗多。故而傅沐槐得了這消息,自然開懷的緊。

  傅月明笑道:「這般,倒是好事一件。」停了停,又說道:「他們不過是畏懼林家的勢力,前頭得罪了咱們,唯恐咱們在林知府跟前說些什麼,與他們為難。他們官場上,得罪了人,往後可就難走了。然而這卻也不好說,咱們現下只是仰賴著林家的蔭庇,靠在人家樹上乘涼罷了。若是哪一天,這棵樹倒了,又或者林家覺得咱們不中用,竟將咱們踢開了,倒要怎麼好?還是咱們自己立得起來,更好些。」

  傅沐槐聽了這番議論,不禁嘖嘖稱奇,將女兒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番,說道:「這情勢,你倒是比我看得更分明些了。我卻不曾想那麼許多,只是想著一家安泰便是好了。如你這般說來,你卻有什麼籌謀麼?」

  傅月明便笑道:「今番熠暉進京赴考,雖不知結果如何,但熠暉的才學,我卻是有幾分把握的。父親,便等著好消息罷!」

  傅沐槐莞爾一笑,嘆道:「若是熠暉此刻在這兒,我就省心多了。」

  傅月明見父親已絕口不提唐睿一字,心頭一喜,試探道:「父親若覺力不從心,何不再叫表哥來,幫襯一二?」

  傅沐槐「咳」了一聲,說道:「你那表哥,就是個不成器的東西。前頭弄出那樣的事來,哪裡還有臉再出來見人?我連鋪子裡都不叫他去了,只恐那些掌柜夥計們看了笑話。」

  傅月明假意問道:「那父親不怕姑姑來抱怨?他們一家子也只靠著表哥一個呢。」

  傅沐槐搖頭道:「她前回也有來說,我沒理她。雖是親戚,有些事究竟也是難容的。」

  傅月明心裡暗暗計較,嘴裡又問道:「父親今兒叫我來,倒為些什麼事?」

  傅沐槐說道:「倒沒旁的,因先前有那趙婆婆的話在,我也不能進屋去,就問問你母親今兒如何了?

  傅月明答了幾句,傅沐槐聽聞陳杏娘身子已大有好轉,心裡一塊石頭才落地,偏又憶起前頭那道婆的話,便向她疑慮道:「那趙婆婆言說你母親今年有災,怕撐不過去。我心裡想著,不如找個日子,到白雲庵里去打個平安醮,與你母親祈祈福,驅驅邪祟也好。」

  傅月明聽了這話,禁不住便說道:「父親若是要為母親祈福呢,那也沒什麼不可。只是依我說,這些三姑六婆,不知來路底細,就在家裡指手畫腳弄出這樣的事來。那不知來歷的藥,父親也敢讓母親吃。倘或出了什麼意外,父親豈不悔恨?」

  這傅沐槐至此時方才有些後怕,沉吟一番,方才說道:「那時候,我也是急糊塗了,你母親病的那般沉重,一應藥石皆不見個效驗。顧大夫偏又被人接了去,我是病急亂投醫,這才試她一試。況且,那婆婆是外鄉人,卻能把咱家幾年前的事說的那般真切。她掛的符,給的藥又很有效驗,我故此信她幾分罷了。」

  傅月明見話說至此處,便將前頭想好的話講了出來道:「父親莫不是當真相信這些牛鬼蛇神不成?村夫愚婦也就罷了,父親是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之人,該當不會上了這江湖騙子的當才對。」

  傅沐槐原本並非那等冥頑糊塗之人,先時不過一時情急不曾細想,如今靜下心來細細推敲一番,倒也覺此事頗多疑竇。想了一會兒,又不得個章法,便問道:「即便那婆子是個騙子,卻如何得知咱們家裡那些事的?便是從旁人那兒聽來咱們家曾養過貓,那她的藥卻也是有效驗的。若說是為錢財,她臨去也不曾要錢。如此大費周折,卻不知圖些什麼。」

  傅月明見父親心中起疑,便趁勢說道:「這自然有她的道理,這世風日下的,哪裡會有這等慈悲的活神仙?女兒倒以為,這似是一個偌大的圈套,等著咱們一家子往裡跳呢。」說畢,便向傅沐槐耳語了幾句。因那小廝天安,素來就是傅沐槐的心腹,又是傅月明手裡使出來的人,也並不瞞他。

  傅沐槐聽了這話,先自吃了一驚,連忙說道:「你說的這些,可有個真憑實據,還是你自個兒的推測?你姑媽雖是有些不成話,到底也是打不斷的親戚,怎至於此?她便是謀害了太太,又能得些什麼好處?」傅月明便說道:「若是母親當真有個不測,父親正值壯年,家裡不能沒人主事,父親房裡如今又沒人了,膝下又無子,斷無不續弦的道理。這個上頭,便大有文章可做了。弄進來個什麼人,可都說不準的。」

  傅沐槐聽出她話中所指,心中兀自游移不定,只是皺眉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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