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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月明安撫了母親,想了一陣,招了小玉走到外間來,問道:「二姑娘可知道這事兒麼?」小玉搖頭道:「嫂子們看守的極嚴,她還不曾知道。」傅月明笑道:「打發個人,將這信兒透給她。」說著,又低聲吩咐了兩句。小玉會意,扭身便去了。傅月明方又走回上房,陪著陳杏娘。

  田姨娘在堂屋裡大鬧大嚷,將屋中擺著的幾個青瓷瓶子也給弄碎了。傅沐槐眼見她越鬧也不成話,已到不堪的境地,正要使人拉扯她起來,傅薇仙便自外一頭撞了進來。

  一見此景,傅薇仙便撲至田姨娘身上,仰頭望著傅沐槐流淚道:「父親就是不念著這些年來的恩情,也該想想母親陪的那些小心,竟這樣心狠的要打發母親出門?!」傅沐槐見她跑來,正是應了傅月明的話——這母女二人勾結起來,陰圖家業,登時那怒火更如火上澆油一般,熾烈無比,將一口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想及往日裡對這小女兒如何疼愛,如今她卻半點不知回報,只是一意護持田姨娘。想至此處,他更不打話,只向門口立著的幾個家人喝道:「都死了不成?!還不上來!」那起家人如夢初醒,連忙上來。他們得了老爺的吩咐,並沒什麼顧忌,當即就有兩個身強體健的僕婦將傅薇仙拉了起來攙在一邊,幾個家人便把田姨娘自地上拖起。傅沐槐大喝一聲:「捆了!」

  眾家人立時便取來麻繩,就要將田姨娘捆個結實。那田姨娘也知大勢已去,這傅家是再也存身不住,倒也不再嚷鬧。只是掙脫出來,望著傅沐槐跪了,連聲哀求道:「老爺既不容我,那我今兒便出去。只是還求老爺看在這些年的情分上,不要虧待了薇仙,好歹她也是老爺的骨肉。」說畢,又向著傅薇仙流淚道:「今日我出去了,獨剩你一個在這家裡。往後你可要好生聽老爺太太的話,安分守己,再不要多想什麼,好生照料著自己,我是再顧不得你了。」

  那傅薇仙雖是同她本沒多大的情分,然而究竟兩人依靠多時,眼見她身陷如此境況,還記掛著自己,心中不由也有些酸楚。因有傅沐槐在旁,唯恐再觸怒於他,只默默流淚,閉口不語。

  當下,傅沐槐連聲催促眾人將田姨娘推搡出門,交予那劉婆子。陳杏娘總算是念著這些年的主僕恩義,將田姨娘素日裡的衣裳,略挑了幾件包了起來,讓她帶去了。

  劉婆子領了田姨娘出門,傅薇仙親送到了大門上,二人又說了許多離別的話語。田姨娘眼望女兒,心中只道:她還這樣小,我離了這家,還不盡由著上房裡的作踐?然而如今我還能有什麼法子呢?想至此處,她心如油煎,卻一絲辦法也無。那劉婆子又在旁連聲催促,連著家中小廝也在門上趕人。無奈之下,她只得一步三回頭的隨著劉婆子去了。

  傅薇仙立在大門上,看著田姨娘遠去,將一口銀牙暗咬:這一局,她當真是輸得一敗塗地。不止盤算落空,沒能把蘭香弄進來,反倒落了傅月明的圈套,把田姨娘給趕了出去,真是損兵折將。思及自傅月明大病痊癒之後,凡事自己便再不曾占過什麼先機,似乎無論自己籌謀什麼,都能為其所洞察利用。今日此局過後,傅家內宅可說是盡落入傅月明的掌握——雖是還有陳杏娘在,但那婦人並無什麼謀略,見識又極是淺薄,凡事差不多只是聽從傅月明的撥弄。傅沐槐又不大管家裡的事情,這同她隻手遮天又有何區別?

  如今,這傅家內宅,可還有自己的立錐之地?難道真要如田姨娘所說,往後只能安分守己,屈居人下?

  然而,自己只是個庶女,又沒了母親庇佑,父親待自己也不過如此,往後的路子全在陳杏娘手裡攥著。若是她一時起意,將自己隨意嫁與什么小戶人家,又或給了什麼人做妾,那可當真是叫天不應了。

  她立在門上,想了半日,忽然身後一人笑了一聲,說道:「二姑娘立在這裡當門神哩,我勸姑娘還是省省罷,就是把眼珠子給瞪出來,也望不回人來!」傅薇仙聞聲,回身望去,原來是蓮香正立在不遠處,她知這婦人是傅月明手底下的人,不願同她口角,逕自往裡頭去了。

  蓮香討了個沒趣兒,嘴裡便說道:「還當自己是什麼姑娘主子呢,不拿鏡子照照,待明兒出了這門,我瞧你沖誰挺腰子去!」

  ☆、第八十七章 生意

  田姨娘被劉婆子領出門去,傅沐槐回至上房,坐著悶悶地不言語。

  傅月明知他心中不痛快,也不提此事,只含笑問詢這一路太平與否。傅沐槐說了幾句,陳杏娘便說道:「咱們家裡的事情,倒也罷了。那蘭香如今還帶著個孩子在咱家,倒要怎麼好?攆他們出門也不是,留也不是,還是你拿個主意。」

  傅沐槐頗感為難,沉吟道:「自然是不好留他們的,我的意思不如給他們母子些盤纏,叫他們離了這徽州城罷。」傅月明聞言,當即說道:「父親,女兒以為這樣不妥。雖則父親好意,不與他們為難,然而蘭香究竟是在咱們家生下的孩子,這事兒鄰里街坊都看在眼中。若是不料理乾淨,只怕日後還有糾纏。且這種事,越是年深日久,越是說不清楚。待那孩子長上個幾歲,又被什麼有心人利用,回來謀奪咱們的家產,可就棘手多了。故而,女兒以為,還是現下就收拾掉的好。」

  傅沐槐微微詫異,問道:「那你可有什麼主意麼?」傅月明微笑道:「蘭香那孩子,既是宋提刑老爺的,那此事便與他脫不得干係。」傅沐槐與陳杏娘皆吃了一驚,傅沐槐立時便說道:「自古官官相衛,那宋提刑現居著個官,提刑司里的老爺們各個同他相交,這狀豈是好告的?若是一狀告不倒他,他日後再來與咱們為難,咱家的生意要怎麼做?他那妹夫又在江蘇任鹽運使,咱們總得從那兒兌鹽引去,得罪了他,往後再被勒掯,可就不是花錢能了的事了。」說著,他便連連擺手道:「罷了罷了,只當咱們吃了啞巴虧,打發那蘭香母子走的遠遠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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