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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此言一出,便是連樓中那些繡娘也停了下來,抬頭望著四人。

  小玉不慌不忙,微笑說道:「你這些繡品,用的是填高魚骨繡與開口魚骨繡的針法,你將這兩種針法扣繡在一處,就成了這個樣子,能繡出些尋常針法不能的花樣。雖也是奇巧,卻不算稀罕。京里這樣的繡法也很有些人會的,旁人不說,就是我家姑娘也能繡出來,還更好些。」

  她此話說完,便望向傅月明,卻見她臉上並無喜色,卻一臉凝重,望著自己,微微搖頭。眼見自家姑娘如此,小玉方才覺察適才得意忘形,一時又不知如何收場,只得緘口不言。

  那柳嫂卻望著傅月明笑道:「姑娘的丫頭恁般說,想必姑娘有些獨到的手段,姑娘拿出來讓我長長見識,也習學一二,好教與我底下這群繡娘們。」傅月明情知她是惱了,只含笑說道:「柳嫂子不必聽她的言語,她是我身邊服侍的小丫頭,因在家裡拘束的緊了,今日跟我出門一時忘形就失了規矩,也是我管教無方。嫂子念她年紀小,就饒恕她這一遭罷。」

  她此語說得分外懇切,那柳嫂卻是余怒未消,兀自不依不饒道:「話不是這樣講,說起來,我是做這行生計了。姑娘不因不由說了這話出來,那就是砸了我的門面。既這般,這件事不能如此輕易就了結了。姑娘不把那繡件拿出來與我瞧瞧,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傅月明便望了林常安一眼,他是此間主人,按道理這樣的事該當他出面才合適些。

  熟料,那林常安倒是滿臉窘迫,立在那裡,說不出話來。原來,這柳嫂乃是蘇杭一帶的針黹大名家。林常安為開這繡坊,四處尋訪高人名士,訪得她的名號,花了重金將她自蘇州請來。這柳氏在家時,手下也曾管過些人,不少出名的繡工、繡娘皆是她一手調理出來的,性子自然驕傲些,不是輕易能服人的。林常安於刺繡一道又一竅不通,繡坊中事多聽憑她調遣。而目下坊里並無一個可替代之人,若是得罪了她,她一氣之下離去,那繡坊的營生可就做不下去了。

  傅月明見他露難色,心中略一思索,便已琢磨出此間緣由,當即淺淺一笑,向那柳嫂說道:「我當真並沒有如此好的手藝,這丫頭井底之蛙,坐井觀天,略通些刺繡的門道,便出來班門弄斧。嫂子大人大量,還是高抬貴手放她去罷。」說畢,又喝令小玉上來賠禮。

  小玉自知失言,心中雖是大感憋悶委屈,卻又不好違抗傅月明的吩咐,只得走上前來,不情不願的望著柳嫂深深作福,口裡說道:「我年紀幼小,出言不遜,還望嫂子不要見怪。」

  這柳氏是個精通人情世故之人,哪裡聽不出她弦外之音?當即鼻中冷哼一聲,正欲再說些什麼,卻一眼瞅到林常安,見他臉色頗有些難看,心裡暗道:林公子對這妮子頗有些意思,我若只顧糾纏,倒讓他下不來台。不如……如此這般,也讓這林公子落我個人情。

  主意拿定,她便淺笑向傅月明道:「我聽聞傅姑娘家中也是做生意的,都是商人門第,傅姑娘自然知道這門面的要緊。這原不是什麼大事,若是姑娘肯點頭與我家公子做個好朋友,那此事我瞧在姑娘的面上,那自然就當沒有了。」

  作者有話要說:1墨豬: 唐代張彥遠《法書要錄》引東晉衛夫人《筆陣圖》稱:「多骨微肉者,謂之筋書;多肉微骨者,謂之墨豬。」書寫粗筆道的字而不見筋骨,易犯此病。

  ☆、第七十五章 窺聽

  柳嫂這話一落,林常安倒是頗感意外,然而此言暗合他心意,他便也不開口,只瞬也不瞬的望著傅月明。

  傅月明見這二人的意思,心中早已明了,不覺暗生恚怒,私下忖道,區區小事,就拿來要挾於我,也未免忒可笑了。她心中這般想來,面上仍是不動聲色,還是淺笑說道,「柳嫂子直說我丫頭砸了你的門面,倒不知這門面在何處?」一語未休,林柳二人皆是一怔。只聽傅月明又說道:「若是林家繡坊是當街開店做買賣的,她當眾如此,確是不妥。然而如今的情形,我說句不該當的,世人有幾個知道林家繡坊的字號呢?貴坊出來的繡品確是好物,只可惜繡成的太少,聽聞林公子開出的價又很高,徽州城裡買得起的人家不過寥寥。若說要賣到別處去,繡品是個小物件,一件貨賣再貴也破不了天。林家繡坊又不成氣候,出貨極少,運到外地去,一路上車馬使費,總計算下來,不但不能獲利,說不準還要賠上些。故而,我說林家繡坊並沒什麼門面可言,又何來砸一說呢?」說畢,她笑了笑,又道:「再者,今兒在這裡的,就咱們幾個人,咱們誰都不說出去,外頭人的耳朵還能伸到裡頭來不成麼?」

  柳嫂被她當面責難,弄的一時下不來台,又聽她說出「林家繡坊並無門面」一語,心裡一團火起,當面冷笑道:「傅姑娘好大的口氣,想必傅家做著偌大的買賣,就不將旁人放在眼裡了。然而依我看來,兩間雜貨鋪、兩家木材行還有些外地的買賣,也沒什麼了不起!」

  傅月明含蓄一笑,說道:「柳嫂是蘇杭那富貴地方出來的人,眼界廣闊,見過的豪門巨富必是不少的。我傅家在嫂子面前確是沒什麼了不起,非但如此,就是這徽州城裡,我家也只是一戶平頭百姓罷了。」說著,又向林常安溫言說道:「今兒林姑娘盛情相邀,林公子又請我一道遊覽繡坊,我的丫頭卻失了禮數,衝撞公子,還往公子見諒。若是公子寬宏大量,饒恕這遭,今日的事兒便既往不咎。如若公子不肯,那我也只得回家稟告母親,請她責罰了。」她此言明著是向林常安賠禮,暗裡卻指今日林常安將她私自挾至此處一事。若是林常安不再追究,她自也權當此事不曾有過,歸家亦不提起。如若不然,那自然有一場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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