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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上房爭吵

  傅月明聽了這話,面露詫異,問道:「你既是皇商家的小姐,怎麼又淪落到賣身為仆?」因又說道:「你且起來說話。」便叫桃紅攙了她起來,在一邊的凳子上坐了。

  小玉抹了把淚,低聲道:「我原本姓李,家中祖輩都是做香料買賣的。因有些獨道的手藝,在我爺爺那輩便為戶部選中,做了宮裡採買香料並制香的皇商。傳到我父親這輩也有三代人了,因這份祖蔭,我家雖不算極富貴,卻也頗過的日子。直到去年,宮裡忽然出了一樁事,一位妃子娘娘夜裡小產了。太醫診斷,說是薰香用壞的。宮裡查出來,那香就是我家造出來進上的。掖庭局又查到了些什麼證據,就說我家同一位姓劉的昭容串通一氣,陷害那位娘娘。還有些別的什麼事,做在一起,就把我們一家子拿了,要下獄。因其時我正在城郊一間寺廟裡上香還願,那廟中主持與我家交好,得了消息,幫了幾兩盤纏叫我快走。我無法,匆忙之間只得帶了自小兒服侍我的養娘並一個僕人逃出京來。一路上,打聽得消息,方知父母兄弟並幾位叔伯發配的發配,充軍的充軍,幾個姊妹也都發官賣,四處飄零。偌大一家子人,就這樣散了。」

  說至此處,她垂首抽噎,語不成聲。傅月明見狀,叫桃紅倒了一杯熱茶來與她。小玉接過茶碗,吃了兩口,方才又說道:「正是走投無路的時候,我那養娘提起,我家在福建一代還有一房遠親,不如投奔了去。我應了,一行三人就打探著路途往福建去。我是自小就沒出過遠門的,又不敢走官道,一路皆在山野亂道上走,風餐露宿,日曬雨淋,說不得的苦!虧得我那養娘,一路精心扶持,不然我也到不了此處了。後來走到一處,我那養娘病倒,有了年紀的人,委實受不得辛苦,我們盤纏緊缺,缺醫少藥,養娘她老人家沒挨過去,就去了。」一語未休,她略停了停,又道:「料理了養娘的後事,我同那僕人又再上路。我不明路途,只聽憑他帶著走。誰知這廝卻是個肚裡藏奸的,領著我走到徽州城來,投在那劉婆子屋裡。夜間就同那婆子議定,將我賣了。那賤奴拿了銀子,脫身走了。我雖不甘,卻是無法,若說去告官,一則沒有門路,二來豈不是自投羅網?劉婆子將我鎖在她家後院裡,日常不得見人。因聽那賤奴說起,我知道些香料方子,便指望從我身上榨出錢來。我只咬死了不說,這一年裡,她每日打罵不絕,還時常不給飯吃,我當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好容易熬到今年,她見我總不肯說,又怕我煎熬出病來,死在她家裡,那可真是雞飛蛋打。恰逢太太要買人,便帶了我來了。我得姑娘救命,這才脫了那火坑地獄。」

  傅月明聽了這一段故事,既感驚奇又是納罕,一時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道:「素日裡,我看你聰明伶俐,見識不俗,只道你是個落難的書香門第出身。卻不曾想,你竟有這樣大的來頭!怪不得呢,我說你通身的做派,哪裡像個丫頭?」小玉放了茶碗,又在地平上跪了,垂首說道:「我是欽犯之女,姑娘若恐為我拖累,那便將我交予老爺太太,拿去見官罷。我自來了府上,姑娘待我極好,又於我有救拔之恩,任憑姑娘怎樣,我皆無怨言。」

  傅月明沉吟片刻,隨即親手挽了她起來,笑道:「你說的哪裡話,你肯將這私密事告與我,可見沒將我當個外人看待。我若將你檢舉出去,豈不辜負了咱們這段情誼?你只安心在這兒住著,既然已過了一年都沒聽見什麼動靜,想必風聲已經過去了。若沒人提,外頭自然不知你的來歷。」說著,想了一回,又問道:「你並沒同劉婆子說起你的來處罷?」小玉搖頭道:「並沒有,那賤奴也知事關重大,若弄出來,他也得受牽連。只說是做香料買賣的,家鄉遭災逃了出來。」

  傅月明當即笑道:「這就好了,你既能走到此處,想必朝廷捉拿並不緊急。待過上三年五載,就更沒人提了。現下今天色晚了,你去歇著罷,有話咱們明日再說。」原來,因小玉年小,這房裡上夜的差事,素來是桃紅綠柳輪番當值。如今綠柳既去了唐姑媽處,便只桃紅夜夜伴著傅月明睡覺。好在傅月明平日裡極省事,夜間倒也清閒。只前番生病,略辛苦些。

  當下,小玉依言到外間炕上打鋪睡了。桃紅上來鋪床展被,傅月明將那粗陶香爐放在床畔,微笑道:「這倒真是個好物件。想不到,咱們家裡竟然來了個能人。」桃紅卻有些憂慮,問道:「姑娘,小玉既是朝廷的欽犯,在咱家住著,不妨事麼?」傅月明蹙眉道:「我原也這樣想過,然而她已在咱們家住了這許多時候。若是將她送交官府,一則顯得薄情;二來也脫不清干係。咱們家見有這個家業,城裡頗有些眼紅之輩。前兒為了鹽引的事,生生破了一千兩銀子。再鬧出這個,還不知要生出些什麼故事來。如今這年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者,也如我前頭所說。既然能叫她走脫出來,想必朝廷拿人並不十分緊迫。料來,她家於這事兒上只是受了牽連,未必便是主犯。」

  桃紅聽她這樣說,本就是個實心的人,便也不作多想,收拾了同她一道睡下。

  桃紅心中無事,沾枕便已入眠。傅月明則在床上翻來覆去,想了些心事,暗自盤算了一回,方才淺淺睡去。

  翌日起來,傅沐槐便即吩咐小廝打點車馬,往臨縣換鹽去。陳杏娘在上房,與丫頭一道忙著收拾行囊。傅月明忽然走來,與老爺太太請過晨安,便在旁幫襯著。就趁勢說道:「父親這一去,大約多少時候方可迴轉?」傅沐槐說道:「雖只是臨縣,也有好些路途,那邊也有幾位朋友須得會會,怕總得十多天才能回來。」因又笑道:「你安心,我必趕在八月十五前回來,不會遲了你的生辰。」傅月明趕忙笑道:「自然是買賣要緊,父親且勿以女兒為念。只是有一件,父親走這十幾天,時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外頭鋪子裡的生意,自有諸位掌柜老爹打理。但這家中有人來客往,或有些什麼事,倒叫誰去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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