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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後,待今日課畢,趕陳秋華出去淨手的功夫,傅月明走到外間,向著季秋陽微笑道:「多謝先生送與我這些脂粉。」季秋陽卻並不訝異,只望著她莞爾道:「姑娘怎知,這是我贈與姑娘的?」

  傅月明淺淺一笑,說道:「我才同先生說起,我用外頭的脂粉易起疹子。煥春齋就打發人送了這些脂粉過來,這未免過於巧合。再者,我同那位煥春齋主人又不相識,他怎會特特的造這些脂粉與我?先生若說此事同先生無干,那我是不信的。先生還是實對我說了罷,那煥春齋同先生到底是什麼關係?先生處心積慮到我家來,究竟是何目的?先生若不對我實話實說,那我今兒就去回了父親,撤了先生這西賓之職,往後也再不許先生上門!」

  季秋陽聽聞此言,面上不動聲色,只將手中書本合上,向她淡淡一笑,說道:「不錯,那些脂粉,確是我送與姑娘的。」

  ☆、第三十五章 贈佩

  傅月明面露喜色,才待說話,季秋陽卻又說道:「那些脂粉,確是我令煥春齋造下的。然而此間瓜葛,我倒不好同姑娘明說。也並非我有意相瞞,而是眼下不是時候。待將來時機成熟,我自然會向姑娘和盤托出。」言畢,又淺笑道:「至於姑娘先前所說,姑娘若執意如此,那我也是無法可施。然而這些日子以來,傅員外同在下相談甚是投機。在下又是陳公子的授業先生,且為姑娘外祖陳舉人舉薦來的。姑娘若無實在的由頭,在下只恐傅員外不會為姑娘一番閒話,就輕易得罪了親戚。」說著,他微微一笑,又說道:「聽聞在下來府里教書,還是姑娘盡力遊說之功。在下實在不知,姑娘倒要怎麼同員外說,將在下攆出府去?」

  這一席話,說得絲絲入扣,傅月明也無可辯駁,立在原地,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季秋陽又向她低低笑道:「再者,姑娘當真捨得麼?」說畢,雙目含笑,瞬也不瞬地望著她。

  傅月明面上微紅,走開到一邊,嘴裡搪塞道:「我卻有什麼捨不得的?先生這話,當真是可笑。先生同我說這風話,不怕我去告與父親麼?」季秋陽笑道:「有前頭蕙香一事,傅員外曾贊在下君子風範,姑娘也曾當面將在下譽為柳下惠。姑娘去說這話,不知傅員外能信幾分?」

  正說話間,傅月明一眼瞧見外頭陳秋華走進門來,連忙低頭紅臉地走回屏風後頭。

  待陳秋華進來時,傅月明已回歸座位,季秋陽也未有別的言語,此事就此揭過,並未節外生枝。

  今日課畢,季秋陽收拾了書奩,先行起身出門。走到廊上,他抬頭望了望日頭,一字不發,就去了。

  傅月明因心中有事,已無心同陳秋華閒談,便著桃紅送她到上房去,自家回房梳頭整裝。才走至房前,忽聞人在後頭叫著「大姑娘」三字,不由停下腳步,回身望去。只見那跟著季秋陽的小廝抱書正一路小跑過來,嘴裡不住嚷著,便斥道:「猴崽子,做什麼跑這麼快,不怕栽了牙!」因問道:「什麼事?你不去服侍季先生,跑來這兒做什麼?」抱書跑上前來,氣喘吁吁的,自懷裡摸出一個小包來,遞與她道:「先生叫小的交予姑娘的。」傅月明心中狐疑,接了過去。抱書又道:「先生叫小的告訴姑娘,說到沒人處再拆開來瞧。」

  傅月明聞說,更是疑惑,只是在外頭又不好細問,便自袖裡掏出幾枚銅錢遞與他,說道:「拿去買果子吃罷,今兒的事兒萬不要同人說起。」抱書嘻笑著接了錢,說道:「姑娘不說,小的也知道。莫不是小的瘋了,同人說去?」又問道:「姑娘有話要小的捎麼?」傅月明說道:「並沒什麼話。」抱書便將錢袖了,飛也似的跑了。

  傅月明回至房裡,便借了個由頭,將綠柳同小玉都打發到外間去,自家走到內室,便將那包裹拿出打開,卻見是枚蝴蝶玉佩,同自己那枚一模一樣,只是尺寸更大些,且紋彩輝煌,栩栩如生,映在日頭底下,那蝴蝶竟如要展翅飛去。她將自己佩戴的那塊玉佩也拿了出來,同那枚玉佩一道擎在掌上。兩枚玉佩放在一處,交映生輝,又是一大一小,正好配成一對兒。

  傅月明握著這一對蝴蝶玉佩,低頭默默沉思。這玉佩是她自上一世裡帶來的,也是她重生再世的唯一憑據。若按著上一世的回憶,這塊佩該當為季秋陽相贈才是。如今他手裡卻另有一塊,這莫不是說他也如自己一般,是重生到這世來的?他將這枚玉佩托人贈與自己,是為試探之故?若是如此,這話卻當真是不好當面直講的。重生一事,委實匪夷所思。平白說與人聽,只會讓人認作自己患了失心瘋,反惹麻煩。

  再者,傅家面上看著安寧,實則暗流涌動,自己雖是一時占了上風,壓了傅薇仙一頭。然而姑母一家卻立時要來,有這起人進來,家中難免生出些變數。先生適才言說時機不到,大概便是為此。倘或自己並非如他所料,是重生回來的,那莽撞告知實情,必然鬧將起來。倒不如這般贈佩試探,來得穩妥些。

  想及方才季秋陽的言談笑語,傅月明又不禁面上滾燙,暗暗嗔怪道:以往也不曾覺得,他竟這般刁滑!怕是連先前在山陽書院講學,也是為混進傅家而蓄意為之。設這麼大一個套子,卻將所有人都埋在缸底下,吃他算計,當真是可惡!我又為什麼捨不得他,話說得這樣滿,真是可惱可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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