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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眾人用過酒飯,散了宴席。陳杏娘吩咐丫頭收拾了桌子,重新換了香茶果點上來,大夥都在園裡坐著賞花。因眾人皆知傅家花園裡有幾樣名種好花,諸如葛巾紫、御衣黃、洛陽紅等,正是牡丹花開的時節,皆灼灼怒放,爭妍鬥豔,端的是春光明媚,花嬌人艷。這起婦人酒足飯飽,閒坐無事,便三兩結伴,走到園中遊玩。

  傅月明坐在一旁,見陳杏娘同著幾位娘子說笑不絕,因記掛著前番的布置,心裡不安寧,便起身說去四處走走,眾人也都不理會。她便帶了桃紅下來,順著園子那青石子路面,慢慢走著。桃紅跟在後面,笑著問道:「姑娘從哪裡知道那些菜餚的?叫我在邊兒聽著,好稀罕的。原來花兒也是能吃的麼?」

  傅月明聽問,步子微微一緩,那些法子都是上輩子裡,季先生自書中看來,說與她聽的。那時候,她只當趣事,聽過一笑就罷了,不想竟用在了今日。便隨口說道:「花兒自然是能吃的,但不是所有的花都能吃。若是有些天然就帶毒的,那就不能吃了。只可惜咱們園子裡沒有槐樹,不然采些槐花,炒了雞蛋或燉個湯,那才是清香滿口呢。」

  桃紅笑道:「姑娘說的,我都要流口水了。記得白雲觀那邊就有好幾株老槐樹。姑娘生病的時候,太太許了願心,姑娘好了定是要過去上香還願的。到了那邊,咱們摘些槐花回來炒雞蛋吃。姑娘說好不好?」傅月明微笑道:「你真是個饞嘴的!才說一句,就惦記上了。」

  兩人一路說笑,不覺行至一處太湖山石邊,傅月明忽聞得那山子後頭有些微人語,聽那話語聲兒竟是宋氏並一個年輕媳婦,正在言說適才之事。她便停住了步子,側耳細聽。

  但聽那媳婦說道:「……卻才鄭三娘子說的這門親事,我瞧著倒是極好的。傅家有錢,那月姑娘生得水靈靈的,又十分的聰明,到明日定成一個好婦人。宋大姐,你倒怎麼不願意呢?」宋氏說道:「若不是,我也就應了。然而我就那麼一個兒子,這親事不好亂來的。傅家雖有這麼個家世,卻是一介白衣。我們家現居著這個官,若結了親,到明日親戚朋友坐在一起,不好看的。那月姑娘,給我家孩子做房姨娘還使得。要說旁的,那也未免太自不量力了。」

  傅月明聽至此處,心頭怒起,粉面微紅,待要過去同她理論爭執,那自己先前那番言辭豈不白費?但若說裝作沒聽見,又實在含忍不過。略略思想了片刻,她咳嗽了一聲,果然那山石後頭人聲立止。她微微冷笑,快步走至一株桂樹後頭,隱了身子望去。只見宋氏同那說話的媳婦鬼鬼祟祟的自山石後頭探頭張望,看四下無人,忙走了出來,腳不沾地兒的去了。

  眼看她們走遠,傅月明方自桂樹後頭出來,默然不語。桃紅跟在後頭,禁不住說道:「姑娘也別生氣,咱們犯不著跟這樣的人一般見識。她們是狗眼看人低,不知道姑娘的好。這是宋家的公子沒造化,將來還不知道哪個有眼力見兒的,把姑娘娶了去受用,那才是真正有福氣的呢。」傅月明聽了這話,不覺雙頰緋紅,連聲斥道:「死蹄子,快住嘴!瘋了你的,渾說起來了。」正自笑罵著,忽見綠柳打從寧馨堂處走來。

  綠柳走上前來,臉上紅紅的,壓低了聲音說道:「姑娘,事兒成了。」

  ☆、第十三章 宴後失竊

  傅月明聽說,便拉了她走到路邊,低聲詢問道:「怎樣?可有人瞧見?」綠柳紅著臉搖頭道:「為著酒宴上忙碌,人都出來了,她屋裡沒人。我去時,並沒人瞧見,姑娘放心。」傅月明微微頷首,又問道:「放在何處了?好找麼?」綠柳說道:「就在內室床底下,一翻就出來了。」傅月明聽過,便不再言語,只順著路走了回去。

  回至席上,卻見宋氏立著,與陳杏娘手挽著手說話,她那丫頭抱著衣裳包,站在一邊。原來,她自山石後頭與人私話,走漏了行藏,心裡不知為誰聽了去,就很有些不自在。又為著前番酒席上的事,坐不下去。又恰逢前頭打發人來說,宋提刑已起身家去了,她便也忙自告辭。

  陳杏娘心中雖甚是惱她,嘴裡卻也免不得客套挽留幾句,待說了些「今日多有打攪」「常走動」之類的言語,便同傅月明一道親身送至二門上,看她去了。那鄭三娘也因著適才陳氏的話沖了她的肺腑,心裡很有些不痛快,便藉此時機,也說家中無人要去。眾人亂著又送了一回,好容易才消停下來,回園中坐著吃茶閒話,聽李大姐彈琴唱曲兒。

  傅月明眼看此間無事,便拉扯著陳秋華到房裡去坐。陳秋華本性厭惡喧鬧,聽聞表姊相邀,是極願去的。當下,這表姊妹二人便攜手同入樓內,歸到月明房裡。

  傅月明讓陳秋華在窗前的桃花椅上坐了,她自家坐在床畔相陪,又吩咐桃紅自揀妝里取了六安茶燉來二人吃,好去去油膩,她二人便坐著說話。

  陳秋華坐在窗前,那窗邊種著一株石榴,約有一人多高,正是花開的時節,那石榴花灼灼怒放,紅若朝霞,艷麗無匹。陳秋華看了一回,嘴裡喃喃道:「這花兒如今看著好,不過轉眼的功夫,就要『綠葉成陰子滿枝』了。再一瞬,就要落霜下雪,更是連葉兒也要不見了呢。」

  傅月明聽她話語幽怨哀憐,心內也知她家境不裕,生父早亡,兄長未及弱冠,家中只靠寡母支撐,一介女子,終身不知倚在何處,故而才會時常生出些自傷之態。又想及她上一世的姻緣命數,心中也生出些感嘆,便向她笑道:「妹妹也不必發此傷春之嘆,花兒今年謝了,明年還能再開。一時凋零,不過是暫且養精蓄銳,好圖以後。人也是一樣,總在幽閨自憐有何用處?不若好生籌劃一番,將己身命運握在手中,才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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