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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過去在她身邊盤腿坐下。

  她咯咯笑著說:“……這位太太愛上了第一次上門服務massage的十八歲小伙,湯姆用女人的語氣念這段懺悔真是又蠢又好笑。”

  他也聽了一陣,並沒有聽出什麼趣味。念白的是個男人,但他莫名的從來信腔調里聽出了奎琳的語調。仔細想想,搞不好真的是奎琳。他從不知道她有這種打電話叫Massage上門服務的癖好。但或許所有獨守空房的絕望貴婦,講話時都是這種怨天尤人的夢幻少女腔調。如果真的是奎琳,也不知道哈羅德會不會有點傷心?

  想到奎琳,哈羅德與一整個家庭,他覺得諷刺又幽默:搞不好每個往深夜電台投稿的其實都是一群穆倫伯格,你看他們多么正當得體,其實精神世界卻匱乏又凋敝,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也因此他更為此刻慶幸。

  在他走神時,淮真注意力卻成功被他吸引。

  他洗完澡出來,只穿了條深橄欖綠的寬鬆四角褲,沒有穿上衣。水沒有擦得很乾,在她身邊坐了一會兒,潔淨肌膚上仍掛著水珠,顯得格外肌理分明。再過一會兒,被暖氣烘乾,應該會幹燥又緊繃。淮真盯著看了一陣,突然心猿意馬起來,莫名升起一種想給他抹潤膚油的衝動。

  起初伸手,只先在他臉頰上摸了摸,本想摸摸看有沒有胡茬,見他不知因為什麼發起呆,淮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犯罪的手。

  先用拇指摸索他微啟的嘴唇。紅潤的,溫熱柔軟。

  又往下,指尖兒在鎖骨與結實的胸部肌肉之間打圈,見他還沒反應,在上面大膽的捏了一把……

  手被他慢慢攥住。

  她將視線從他胸口慢慢往上移。他盯著自己,在笑。

  手仍被他握著,拇指輕輕揉著手背。

  他聲音也很輕,問她第一次什麼感覺。

  她如實回答,“很疼。”

  他當然也覺得是這樣,但依舊有點不甘心地追問,“只有疼嗎?”

  她偏偏頭,說,“還有開心。”

  他笑了,“又疼又開心?”

  她有點答不上來。

  仔細想想,大概是一種被愛的人珍視的感覺:身體是很疼的,其實更多是開心。一邊疼的想哭,一邊開心得根本早已忘記還有疼這麼回事。

  但她知道他想聽的不是這個。他想聽的……好像還真沒有。

  她不知該怎麼回答,但一切盡在不言中。

  西澤微微抬眉,盯住她笑,但明顯看得出他對這件事感到有點抱歉和難過。

  她說,“這不是你的錯。我們都沒有什麼經驗,但可以慢慢學……”

  在這件事上她也十分稚拙,漸漸不知該怎麼措辭,更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話音一落,她很狡猾地探頭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說,“I love you.”

  這是她剛才從他那裡學的一招。安慰受傷的戀人,有什麼比“I love you”更有效的嗎?

  說完以後,不及他回應,立刻藉口洗澡,飛快的跑進浴室,簡直忍不住嘿嘿笑起來,覺得自己實在機靈壞了。

  他才從浴室出去沒多久,冷熱水管仍是熱的,蓮蓬頭一灑下來,浴室里立刻騰起霧。她任熱氣升騰一陣,就近將衣褲脫下衣服擱在馬桶蓋上。

  “你知道的……中國人和美國人說起I love you,效果是不一樣的。”

  淮真剛將頭髮打濕,聽見他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一轉頭,白色霧氣後頭,門口倚靠著一個高高的人影。

  西澤在浴室門邊看她。

  她試圖岔開話題,邀請他,“想看的話,進來看呀。”

  一邊伸手,吃力地去夠洗髮香波。

  他赤腳走近,取下剛才他洗澡時隨手擱置在櫃頂的香波,擠在手心,替她抹在頭髮上。

  淮真低下頭,看見濕漉漉的地板磚上流淌的水,還有踩在上面一大一小兩隻腳。他的腳一隻細而瘦,腳背上還殘留著夏天與秋末穿夾趾拖曬出的“人”字陰影。淮真笑了起來。舊金山不上班的周末並不會很曬,應該是他在法爾茅斯或者長島時留下的。

  過了會兒,她聽見他輕聲說,眼睛閉上。

  她閉上。

  香氣從頭頂消散,香氣在室內充盈……直到覺得清爽一些,她睜開眼,看見他赤裸腳背與小腿上都沾上了白點,浴室里隨水流淌一地白色泡沫。

  他手裡握著一隻淡黃色力士香皂。

  從他手裡接過香皂以後,他便轉身走開。

  香皂在蓮蓬頭下沾濕,搓出泡。抹完全身,躬身時,發現他仍沒走,幾步之外靠著牆,仍在看她洗澡,短褲上沾滿淋浴灑在她身上時,飛濺的水星留下的深色斑點。

  她簡直替他難受,“站遠一點,你都快濕透了……”

  他沒接話。

  淮真伸手關掉淋浴水,彎起胳膊搓香皂泡泡。不像在認真洗澡,而是在玩什麼遊戲,似乎想讓它們像一件遮蔽,將自己全身都覆蓋住,但其實並不能。抹勻的細膩泡沫沒一陣就順著肌膚滑走,露出一塊更細膩的肌膚。

  她倒玩的起勁,根本不知道霧氣後頭那雙黑色眼睛,隨著她的動作黯了又黯。

  聲音在背後響起,問她,“有一個星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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