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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弄清楚了這其中的緣由後, 謝遲又陷入了更大的茫然之中——他為何要這麼在乎這事?

  是因為太過意外?還是……旁的什麼緣由?

  他並不習慣這種霧裡看花的感覺, 大事當前,也沒有閒情逸緻來考慮這些, 所以只能暫且擱置到一旁,等到解決了當務之急再說。

  盛夏之際,皇上再次病倒。

  哪怕太醫院口風嚴得很,什麼消息都沒外露,但明眼人都知道他這是大限將至,回天乏術了。

  兩王之間劍拔弩張,與前世無異,謝遲不動聲色地周旋其中,等待著宮變之日的到來。

  然而這日傍晚,他想要離宮,內侍卻忽而來傳話,說是皇上召見。

  謝遲有些驚訝,但還是有條不紊地收拾好了公文等物,隨著內侍往內宮寢殿去了。

  原本高高在上的帝王已是油盡燈枯,這些年來,酒色掏空了他的身體,著實令人唏噓。

  謝遲恭恭敬敬地行了禮,垂手侍立在側。

  宮女小心翼翼地扶著他坐起身來,可這麼簡單的一個動作,卻像是耗費了皇上極大的力氣似的,喘了會兒氣,方才艱難地開了口。

  皇上很少會過問政務,可此番,卻是接連問了好幾句。

  他喜歡懶省事,奏摺都不批,政務悉數交給了兩個兒子和中樞。謝遲憑藉夢中所見,投其所好,甚至用了些裝神弄鬼的手段,破格進了中樞,也得了他的信任。

  「朕不是一個好皇帝,也算不上是個好父親……」

  皇上向來渾濁的目光竟多了些清明,謝遲心下一驚,知道這怕是迴光返照。

  「可朕,原本也沒想當什麼皇帝。先帝屬意的是明德太子,但母后鋪平了路,將我推上了這個位置……」

  皇上自顧自地說著,謝遲不敢多言,只靜靜地聽著。

  這事涉及到先帝一朝時的密辛,到如今已經沒幾個人知道了,他也是在那夢中,平定宮變之後偶然得知的。

  惠聖太后為人強勢,她在世時,皇上還算得上是勤懇,後宮也沒那麼多風浪。太后崩後,皇上便開始偏聽偏信,縱情享樂,倒像是早些年被壓迫得太狠了,要變本加厲地補回來似的。

  他是肆意了,天下百姓卻遭了殃。

  「天家無父子,天家無兄弟,」皇上抬眼看向謝遲,「你說,朕的那兩個兒子,誰會先下手逼宮?」

  謝遲聽得心中一驚,在龍榻旁跪了下來,垂首不語。

  皇上知他不會答,也沒指望誰能說得上來,自嘲地笑了笑:「罷了罷了,朕管不了這些,也不想管。朕累了,你去吧。」

  謝遲依言退下,在寢宮外與相熟的內侍聊了兩句,正欲離開時,忽而聽見殿內傳來一聲驚呼。侯在外間的太醫立時往裡間趕,謝遲看了眼天色,低聲笑道:「再不出宮,怕是就走不了了。」

  內侍聽出他話中的意思,殷勤道:「您請。」

  皇上駕崩後,虞貴妃把持後宮封鎖消息,後日晚間假借皇上之令傳陳王入宮,趁機誅殺陳王。陳王有所防備,並未束手就擒,掀起一場轟轟烈烈的宮變。

  是夜,皇宮之中火光沖天,京城百姓皆緊閉門窗,隱約能夠聽見長街之上兵馬的聲響。

  傅瑤被吵醒,披衣起身,見著皇城的火光後嚇得臉都白了。顏氏倒是早有預料,領著丫鬟往她院中來,安撫道:「別怕,過了這兩日就好了。」

  傅瑤從未見過這種陣仗,依著爹娘的意思,安安生生地留在家中。一直到塵埃落定後,她方才從旁人口中得知了那兩日的事情。

  據說經過一場惡戰後,陳王終究不敵,死在了皇城之中。虞家欲扶持秦王登基,卻不防河北駐軍趕到,破宮禁長驅直入,將虞貴妃一干人等以謀逆罪壓下,請出了閉門禮佛的皇后娘娘,最終一番拉鋸之後,竟扶持深宮之中的一位小皇子登基為帝。

  「陳王與秦王鬧了個兩敗俱傷,其他皇子有自己的母妃和外族家,算來算去,也就那個生母出身卑微又早早死了的小皇子最易操控。」姜從寧壓低了聲音,同她感慨道,「說起來,壓根就沒幾個人留意過這位,誰能想到最後竟是他『漁翁得利』了呢?」

  傅瑤聽得心驚膽戰,想起那夜皇城沖天的火光來,慶幸道:「好在河北駐軍趕來,若不然,豈不就是秦王登基?」

  她對朝局不感興趣,但聽過虞家與秦王的種種事跡,實在是喜歡不起來。

  「說到這個,」姜從寧愈發來了興致,「我聽人說,那駐軍是謝公子調來的。」

  「謝哥哥?」傅瑤愕然,壓根沒想到這其中竟有謝遲的手筆。

  姜從寧點點頭:「也虧得這駐軍來得及時,若是晚上一日,秦王登基之後,再想扭轉局勢可就難了。」

  傅瑤托著腮,感慨道:「那謝哥哥可真厲害……」

  在夢中,謝遲領著西境軍入城,狠辣無情地平定了叛黨,誅殺虞氏一族,雷霆手段掌控朝局,一時間滿京城議論的都是他謝遲的名字。

  相較而言,如今便顯得平淡許多。

  尋常百姓只知河北駐軍的功勞,並沒多少人清楚,如今這局面是他一手操控的。

  謝遲對此倒是樂見其成,他並不想出風頭,再不在乎那些虛名,更沒打算像夢中那樣一己之力撐起朝局。

  這幾年來他潛心布置,用了些裝神弄鬼的手段,暗示皇上將裴將軍調去北境,替換了原本駐守在那裡的虞三郎,避免了半月丟十六州的情況再次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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