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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鷹目瞪口呆,那個「管家」不是陛下身前的紅人戚公公麼?還有左手那名侍衛,不是宮中侍衛副統領陸沉麼?轎子裡分明是皇帝陛下,可他幹嘛如此低調出行,搞得像微服私訪似的?

  耳邊聽到吳振低斥:「別傻愣在那兒,去獄中請蕭家兄弟過來,到我書房。」

  季鷹一下子清醒過來,兔子似地撒腿跑了。

  等他將蕭家兄弟請過來,發現陸沉守在書房門外,屋裡正中坐著虞伯雍,戚公公低眉順眼地站在他身後。側首坐著吳振。

  「陛下,大人,蕭家兄弟帶到。」季鷹躬身稟道。

  虞伯雍道:「將鐐銬打開。」

  季鷹應是,替蕭家兄弟打開手腳上的桎梏,虞伯雍揮揮手,示意他下去。季鷹便到了屋外,沖陸沉頷首。

  吳振也是第一次見到蕭疏葉、蕭疏雨,只覺得眼前一亮,心中不由暗暗贊了個好字。兄弟倆一個龍章鳳姿、器宇軒昂,一個丰神瀟灑、俊朗不凡。

  虞伯雍也在看著兩人,心裡卻冒出另外一個字:像。顧清夜與蕭疏雨長得實在太像了。只不過眼前這少年一臉陽光,經過牢獄之災仍然未變,他是向陽的那面;而顧清夜混合著白天與黑夜的氣質,是光與影的重疊。

  「草民蕭疏葉(蕭疏雨)拜見陛下。」兩人穩穩地跪下叩首,從容不迫。

  虞伯雍道:「平身。」

  「謝陛下。」兩人站起來,兩雙眼睛注視著虞伯雍,坦坦蕩蕩。

  吳振發現,虞伯雍身上的氣息很平和,帝王的威嚴也似乎悄悄收斂了,那樣子竟有些親民。

  「蕭疏葉,你本來穩坐武林盟主之位,為何要讓給顧清夜?」虞伯雍淡淡地問道。

  蕭疏葉道:「回陛下,草民有私心。」

  「哦?」

  「陛下已知,小夜是草民同父異母的兄弟。」

  虞伯雍瞥了吳振一眼,是季鷹這個耳報神把消息傳給獄中之人了吧?吳振很有掐死季鷹的衝動。

  其實他們冤枉季鷹了,是百里芳菲早上去看過蕭家兄弟,講了此事。

  「草民將盟主之位讓給自己兄弟,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兄弟也會鬩牆,何況他與你立場不同,你為何如此信任他?」

  「我們兄弟雖然相識短暫,但患難與共,小夜幫過他七弟,救過草民,還救過少林恆遠大師。他忠肝義膽、正直無私,是世間少有的好男兒。」

  虞伯雍有些不是滋味,他從蕭疏葉眼裡看到滿滿的讚賞與寵溺,這蕭家長子,竟給他「長兄如父」的感覺。只覺得此人可靠、有擔當,值得依賴。難怪清夜對他那樣崇拜……

  而蕭疏雨已忍不住露出笑容,像是想起了顧清夜,臉上全是光彩。

  虞伯雍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真的有些嫉妒。

  蕭疏葉繼續道:「說到立場,其實無所謂立場不同。江湖,自古以來便存在;俠客,自古都是熱血忠烈之士。陛下認為俠以武犯禁,並非否定『俠』,而是否定他們『犯禁』的行為。那麼,若以規則制約俠客,使其在合法的範圍內做行俠仗義之事。於朝廷、於百姓有利無弊。

  「這,應該便是陛下派小夜來奪取武林盟主之位的意圖,而草民完全贊同。江湖需要制衡、需要規則、需要穩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江湖人都是陛下之民,陛下澤被蒼生,自然亦會惠及江湖。故派小夜過來,正是陛下施恩之舉。草民替江湖同道接受皇恩,奉小夜為盟主,正是草民的私心所在。」

  吳振聽得目瞪口呆,心裡對蕭疏葉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這人竟能把皇帝統治江湖之心說成「施恩」,彰顯出皇帝的英明,如此一來,皇帝哪裡還能拿江湖人開刀?

  虞伯雍的嘴角已不由自主地勾了起來,即使弧度很小,也看得出他心情很愉快。

  「蕭疏葉,你有如此見識,著實不凡。」虞伯雍贊了一句。

  「草民慚愧。」

  虞伯雍向吳振使了個眼色,吳振起身出去。虞伯雍道:「蕭疏葉、蕭疏雨,如今顧家既已知道清夜認親之事,你們是否要去拜見一下顧大人與顧夫人?」

  蕭家兄弟面面相覷,一時摸不清皇帝的態度。蕭疏葉道:「本該去府上請罪,只是我們身為晚輩,不敢擅自上門。何況,如今草民兄弟身陷囹圄,不知幾時才見天日。」

  天氣暖洋洋的,但還不太熱,莫重樓飯後本想舒舒服服睡一覺,沒想到被刑部的兩名衙役打擾了,說是尚書大人吳振要請他過去參審。

  莫重樓憋著一肚子火,但到底沒甩臉色,趕到刑部大堂,卻看見刑部尚書吳振、大理寺卿繆鎬都在。他心裡便是一驚,質問道:「吳大人、繆大人,陛下不是說,壽禮一案要等太后壽辰過後再審麼?」

  「今日不審壽禮案,而是另一個案子。」語聲中,虞伯雍緩緩從後堂走出來,後面跟著陸沉。

  莫重樓不禁變色:「陛下,您……」

  虞伯雍高坐堂上,吳振與繆鎬在兩邊陪審。沒有莫重樓的位置,他只能站著。莫重樓心裡驚疑不定,卻只能穩住心神。

  「帶吳兆良!」吳振喝道。

  京畿營統領吳兆良被衙役帶上堂來,他完全摸不著頭腦,沖皇帝撲通跪下:「陛下,臣……臣不知所犯何罪?」

  虞伯雍沒有回答,看吳振一眼,吳振又喊:「帶公孫羊上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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