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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嫂訕訕站了一會兒就退了。

  蘇浴梅獨自看著滿桌的東西,突然撲到在床上。枕頭濡濕一大片,她攥緊了被單,那個人,那個冤家,他究竟想怎麼樣啊……

  回去的路上,沈繪衫意興闌珊的靠進黃包車,只嫌跑得慢。庭於希卻偏偏在家藥鋪門口停下來。

  他抓了川芎、黃芪、當歸幾味藥。她在一邊悻悻的看,賭氣說:「你乾脆把黨參也買上。」

  「店裡的成色不好,家裡多得是。」

  回到小公館,庭於希便忙著吩咐人找黨參,送東西。她冷冷的看,不發一言。

  晚上,她刻意妝扮,千嬌百媚的逗引著他。

  庭於希坐在床邊,陰沉著臉。

  「你怎麼了?」她是個聰明的女人,不會自尋煩惱,「白天頂了你幾句,還放不下啊。」

  「關燈。」

  「怎麼?」她嬌笑著賣弄風姿,」不好看麼?」

  庭於希關上燈。黑暗中,他緊緊抱住身邊的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8 章

  心能執靜,是禪道。禪無情,故而能靜。就連佛都說,浮生若劫。浮世中的蘇浴梅又如何躲得過這一劫。

  蘭嫂煎了藥端進來:「太太,藥好了,喝了好吃飯。」

  她說:「放下吧。今天沒人來,早點關了門,你們也早點歇。」

  蘭嫂關了大門,蘇浴梅卻從小門出去。屋裡太靜,她怕。

  沿著小路植滿了樹。天竺桂掛起肥厚的葉,榴楠木結了相思果,一株株她親手澆灌的,全是荒蕪。

  她沿著這條荒蕪走下去,腳下虛浮。腹中的胎兒早就榨乾了她的氣血,仍不滿足,她想,他真貪啊,就像他的父親。夕陽刺進她的眼,繚亂的光暈不停旋轉。她扶住身邊的樹,可是,臂上一點力都沒有。緩緩的,她感覺自己向下癱軟……

  似乎有人抱起她。恍惚中,她攀上他的脖子。眼角有淚滑下,她咬著嘴唇:「你終於肯回來了……」

  當她切切實實抓住那隻手,確定那不是夢,心底突然一片澄明,她是盼他回來的,由不得她不承認。

  她連睜眼的力氣也沒有,虛弱的動了動指頭,在他掌中摸索。那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光滑而細膩,卻絕不是庭於希。

  蘇浴梅一陣驚恐,張開眼,霎時一身冷汗。

  「全……全祿?」

  「浴梅——」黃全祿緊緊抓住正欲抽離他掌心的她的手。

  蘭嫂在這個時候進來,他收斂一些。

  「太太,你在外面昏倒了,多虧這位先生送你回來。」

  「知道了。」她已緩和了恐懼,卻依然驚奇。

  蘭嫂出去,她問他:「你還活著?你怎麼逃出來的?」

  「我知道是你救了我。」

  「我?」

  「槍決的頭一晚,有人放我走。」

  「不是你自己逃走?」

  「浴梅,你為我做了太多,我若再辜負你,還是人麼。」

  蘇浴梅蹙起眉。

  「我現在在汪先生的南京政府任職。」

  「偽政府?」

  「別說這些了,我這次來重慶,是帶你走。」

  「我……」

  「跟我走吧。去南京。」他說著便拉她。

  「別這樣。」

  「你怕他知道?」

  蘇浴梅不語。

  「那走啊,車就在外面。」他發急。

  「我不能走。」

  「為什麼?你怕他?他心裡根本就沒有你!」

  「這是我和他的事。」

  「你們才結婚幾年?他就娶小老婆?他都多久沒回來,你們家新來的傭人,怕是都不認得他吧?」

  「你……」

  「我已經來了很久,留意很久了。不保萬全,我不會貿然行事的。」他又拽她,「你放心,南京和重慶對立,到了那邊,庭於希鞭長莫及。」

  蘇浴梅掙脫:「你走吧,我不能跟你去。」

  「為什麼?」他想了一下,「這樣的人,值得你為他守?」

  「你不懂……」

  他有些焦急,手上力氣大些:「這裡通緝南京方面的人,我不能久留,你趕緊跟我走,其他的以後再說。」

  蘇浴梅一時解釋不清,又怕傭人聽到,情急之下,虛汗如瀋。

  他乾脆抱起她。蘇浴梅低聲道:「我有他的孩子了。」

  「什麼?」他一愣,手差點沒鬆開。

  她掙扎著縮進床里。

  「你……真的?」

  「是。」

  「浴梅,你……」。

  她實在無力多說,索性問:「他的孩子,你不計較麼?」

  黃突然道:「浴梅,你把孩子打掉吧。我可以什麼都不計較。」

  蘇浴梅笑了,緩緩搖搖頭。

  「這個孽種,你留著幹什麼!」

  「我要這個孩子。」她淡然,「你走吧。」

  「我……」

  「於希的脾氣你知道。他三十歲了,只有這一點骨血,就算他……就算他已經不在乎我……」她的心裡酸了一下,「也在乎這個孩子,我跟你走,他決不會放過你。你不怕麼?」

  「我……」他煩躁的揉著頭髮。

  「走吧。全祿,如果你還念及一點我們自幼的交情,聽我幾句話。於希肯放你,這一生都會自責,你不要再昧著良心替日本人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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