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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里鬧吵吵的,擠滿了官長部下和家屬。庭於希十分吃力的翹起頭,小歸忙湊上去:「師長——」

  他朝門外側側臉。

  小歸說:「師長你放心,太太沒有來。」

  他點點頭安靜了。

  護士端進乾淨的繃帶,此時的庭於希已能靠著半坐起來。小歸推搡著一個人進來:「報告師長!」

  「他是……」

  「炮兵營營長孟天雷。」

  「槍斃。」

  替庭於希換藥的小護士嚇得一哆嗦。

  孟天雷嘆了一口氣,垂下頭,被小歸推著出去。

  一個年輕女人沖了進來,跪撲在庭於希床前:「庭師長,饒我們一命吧。」

  庭於希說:「你是……」

  一直一言不發的孟天雷一把拽住她:「桂筠,你怎麼來了?快起來。」

  女人扒著病床:「幾千里的鐵路線,每天都在打仗,我頂著子彈從後方趕到這兒。一來,就聽說我男人出了事。庭師長,你發發慈悲,饒了他吧……」

  她一直哭。庭於希看了眼孟天雷:「她是你女人?」

  「剛結的婚。」孟天雷突然跪倒,「師長,我知道,臨陣退縮,該死。可是,我怕死……」

  小歸戳了一下他的頭:「你孟大炮什麼時候怕過死?!分明就是想投敵!」

  「我怕死!我老婆在家等著我,我怕死!」

  女人過來抱住他:「你要死了讓我怎麼活,不如讓我替你死。」

  庭於希看著這二人哭作一團。臉上沒表情,眼裡有落寞。

  小歸問:「師長……」

  「降為士官,罰一年軍餉。」

  「謝謝師長,謝謝……」夫妻兩個直磕頭。

  他轉過身去,小護士說:「長官要休息,你們出去吧。」

  人走後,庭於希對小歸說:「打份報告呈交第五軍長官部,我督導下屬不利,請求處罰。」

  小歸還沒答話。門外有聲音:「你有幾條命?還往身上攬?」

  庭於希一下挺起身,傷口扯得直疼。

  蘇浴梅走進來,眼裡有怨。

  「你……你什麼時候來的?」他一把握住她的手。

  「從你教導你的部下。」

  「就這麼來的?」他看著她農婦般的裝束,空著兩手。

  「什麼都不要了。」

  庭於希臉上掛著笑,想說什麼,卻無從起,一直把她的手往懷裡拉。

  小護士說:「唉,這位太太……」小歸推了她出去。

  蘇浴梅扶他躺好,他動動唇,說了句什麼。

  「什麼?」她沒聽清。

  庭於希支著床抬起頭。她忙把臉湊過去。

  「我怕死。」他說。

  她呆了下。

  「老婆,我也怕死。」他在她耳邊說,帶著笑。

  她側過臉,眼眶一熱。想抽手擦擦,他一把攥住。牽動傷口,他皺皺眉。蘇浴梅只得讓他握著,自己靠在床邊。、

  庭於希踏實地睡了,不知過了多久醒來。天都黑了,她合眼打盹,仍被他攥著,走不開。他輕輕握一握,緩緩鬆開。她沒睜眼,手在他手中動了動,緊緊反扳住。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3 章

  庭於希從枕頭下拿出一片被硝磺燻黑的金箔:「子彈偏了幾毫米,沒有它擋一下,就射進心臟了。」

  蘇浴梅說:「這是……」

  「我問小歸了,他也說不清。」庭於希拾起她一隻手,含笑看她。

  蘇浴梅被他瞧得不好意思,轉過頭去:「你能不能……愛惜些自己。」

  庭於希躲在下午偏斜的日影里,欣賞她少有的女兒情態,隨口說:「我會小心。」

  她說:「你不要敷衍,你身上的每道傷,我都清楚。」

  他突然將她拉近:「我現在就讓你檢查,好不好?」

  蘇浴梅推開他:「你做什麼啊。」心裡卻並沒惡感。

  他臂上很有力,她怕弄疼他的傷,紅著臉:「你的傷啊……」

  「都是皮外傷。」

  「這是醫院……」

  「沒人敢隨便進。」

  陽光刺著她的眼,她在他懷裡掙扎:「大亮的天……」

  庭於希一把扯上窗簾,將她半壓在身下。

  蘇浴梅嘆了口氣,很輕柔。

  走廊里響起軍靴聲,有人洪亮的喊:「庭於希呢?」

  蘇浴梅趕緊起來,系上領口的扣子。

  庭於希說不出的掃興,剛想叱罵一句。一個赳赳武夫大咧咧的進來:「於希!」

  「自忠!」

  兩個滿是厚繭的手掌在空中撞擊,然後握緊。

  「哈!我就說你小子不會死!」張自忠興奮的晃著他的手。

  蘇浴梅忍不住提醒:「這位長官,他身上有傷。」

  「這是嫂子吧?哈哈哈哈,怪不得,怪不得……」

  庭於希問:「特意來看我?」

  「在臨沂錯過了,這回專程來。」

  「就這麼空手來?」

  「哈哈哈,你啊……」張自忠笑著沖他晃晃手指,「我備了分厚禮,你一定喜歡。」

  「什麼?」

  「別急。」張自忠抽根煙叼上,又點燃一根遞給他,「我慢慢跟你說。」

  庭於希接過煙,蘇浴梅瞥過一眼,他嗅了嗅便摁滅了:「別賣關子。」

  「嫂子站了這麼久,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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