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這一定是他數不清第幾次的尋找了。
抱著微弱的希望，想要從海里撈點什麼。
明明知道這都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大家醒來了，知道辰砂碎掉了會有什麼反應嗎？會不會責怪自己。
冰涼的海水浸透了制服，從頭髮間指尖穿過，凱特在水底睜開眼，海里黑黢黢一片，只有上層可以透過光看清楚一點東西。
海里的魚幾乎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走，凱特小心的避開魚群，慢慢的往下沉。
四周愈來愈黑暗，身周的壓力也越來越大，直到他身上的那些還沒有修復好的裂縫開始呻|吟起來，提醒他不能夠再往下走了。
如果只是這麼一點點深度的話，根本就找不到。
凱特漂浮在海水中，水呼啦啦的涌過來又消失，海面下的水愈來愈湍急，他咬咬牙，又往下沉了沉。
咔。
清脆的一聲，凱特伸出手抓住從臉上掉下來的一大塊碎片，腳下蹬了一下，開始緩緩上升。
掉下來的那塊碎片幾乎拆下了右眼球，凱特又在海下面待了一會，在附近的海域細細的尋找著，卻一點辰砂的影子都沒有。
是不是該放棄了。
凱特有的時候也會這麼想，可是每次做完工作，都會不由自主的下來找一遍，哪怕那一次什麼都找不到。
嘩啦——
金剛石從水裡出來，趁著凱特還沒有發現他悄悄的回了學校。
總不能讓凱特發現自己每次都偷偷的跟在他後面保護他，春天到了，凱特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了。
凱特身上還帶著濕意，手裡拿著自己的碎片，慢慢的走回了學校。
「又去了？」金剛石明知故問道。
「嗯……」凱特點點頭：「不小心把身體弄壞了，又要麻煩你了。」
金剛石嘆了口氣，讓凱特坐在石台上，自己幫他把臉修復好。
「春天要來了。」金剛石一隻手捧著他的臉，那隻手即使戴著手套也有著無法忽視的冰冷和僵硬，但是他的動作卻非常的溫柔，不會太過於用力讓凱特受到傷害。
凱特睜開眼睛，正好可以和金剛石對視了。
他剛要開口說話，就被金剛石阻止了。
「別動。」金剛石說道：「還沒有弄好。」
反正臉又不會歪。
凱特撇了撇嘴，結果帶動臉上其他地方，金剛石的手頓了一下，手撒開了。
「歪了。」
「嗯？」
「你剛才臉動了一下，貼歪了。」
「什麼！」
凱特大驚，他跑到窗戶外面水池上面，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臉。
金剛石說的沒錯，凱特的右臉有點不對稱，凱特哀嚎一聲，捂著自己的臉：「完蛋了。」
「都跟你說不要動了。」金剛石對凱特招了招手，讓他回來坐下：「我在重新給你貼一遍，這次不要動了。」
「哦。」金剛石摘下手套，手指扣在凱特臉上那塊歪了的碎塊上一個用力就給重新撕了下來。
這次凱特乖乖的沒有動，他閉著眼睛，等著金剛石在他臉上動來動去幫他拼上臉上的碎片。
「可以了。」凱特等了一會，金剛石這才說道，他睜開眼睛，金剛老師才把剛才摘下來的手套套了上去，凱特拿起□□對著水面把自己滿是裂紋的身體重新抹了一邊，這才又回到金剛石身邊。
「冬天的工作已經全部結束了，你可以休息了。」金剛石坐在石台上對凱特說：「好好睡一覺。」
「不困。」
「你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等他們醒來，就可以接替你的工作了。」
「……這麼說，春天要到了嗎？」
「是啊，春天要到了。」
凱特望著外面，燦爛的陽光下，積雪慢慢的融化，那塊地上，已經露出了小小的嫩芽。
等到把所有的浮冰清理完，他就可以休息了。
像往常一樣。
除了沒有辰砂。
「可以在幫我做一副撲克牌嗎？」凱特突然問道。
「……好。」金剛老師雖然不明白凱特為什麼會提這個要求，但是他還是答應了。
金剛石其實已經困得不行了，但是好在今天陽光還算不錯。金剛石勉強還能撐起精神來幫助凱特。
凱特去亞歷的房間裡拿了新的紙，而金剛石則是先去了圖書室。
金剛石背著凱特打了個哈欠，用袖子擋住了自己的臉。
等凱特拿著紙和筆回到圖書室的時候，金剛石已經坐在那裡睡著了。
凱特怔了怔，坐在金剛石身邊，攤開了紙。他把紙裁開，然後伏在桌子上開始慢慢的畫起來。
但是畫著畫著，卻變了味道。
一個簡單的簡筆畫出現在紙上。
到肩膀的長髮，額頭前略長的劉海，略帶彆扭的表情，寥寥幾筆，辰砂的樣貌就躍然紙上，他捏著筆，突然用力的用墨水塗抹著，把辰砂整個人都埋在了凌亂的線條下面。
三個月了，凱特，你要清醒一點。辰砂已經不在了。
他已經回不來了，你已經不可以繼續這麼沉湎於過去，你這麼低落，他也回不來了。
你除了帶著他的意志活下去，沒有其他的選擇。
凱特把頭埋在胳膊裡面，身子輕微的顫抖著。
假裝哭過一次，就再也不能悲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