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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算寬闊的溪流,水聲潺潺。

  明麗的海棠花少女腳踩溪石,在熱切地探問:「得不到就殺死,這是誰教你的道理,江玉空?」

  安思思……

  水滴墜進了溪流里,哪怕咸澀,瞬間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思思,這是我為你,流的最後一滴淚。

  關於過去這樁傷情之事,他閉口不言,什麼都不肯說。

  唯獨,唯獨在面對皓月君的時候,他肯答話。

  皓月君依然病著,椅上鋪了褥子,房內還燃著炭盆。

  連荻說,主上的手,常常都是冷的。

  西疆下雨了,天色烏沉沉的。

  江玉空站在檐下,無風,漫天雨絲直直地落到地上來,他伸出手,接住屋檐上流淌下來的細水流,濺開滿手的濕涼。

  皓月君在他身後悶聲咳嗽,過了會兒,在問:「我記得,你說你憐愛她的纖細,她整個人,都生得纖細而漂亮。天地造物極難,美的物和人,怎肯輕易損毀呢?」

  心中尚會痛。

  他收回手,垂在身側,低頭想過了,方澀然張口:「她要我背棄你……她以為她是誰?我一輩子都不會背離皓月君。」

  嘉蓮殿外的雨,仍舊下得綿綿密密。

  胸口似針扎一般疼得密集,但他不後悔當初的決定,他的真心,不是捧給別人肆意踐踏的:「我不親自動手,就是留與她最後的體面。」

  第71章 九

  [武曲星君|江玉空|一飯之恩|九]

  開陽殿,恢復到很久以前的安靜中去了。

  有時,有同僚會到開陽殿找武曲詢些事項,那位武曲星君,總是在看書。一張長案,擺在檐下,擱一盞清茶,飲盡了再續上,案上不拘於什麼籍冊,有時是武功心法,有時是志怪小說,有時是山水經注。

  庭院中的花草是他親自打理的,沒什麼好看不好看,只管教庭院不顯得荒蕪罷了。

  伺候的人遣去別處,原先多要來的兩個小丫頭也送回去了,殿上能伺候著的,只有一個小廝,那小廝話一向少,晨間起了便默默做事,灑掃各處,按著時辰煮飯烹茶,因為忙不過來,殿宇又大,怕是在那頭忙著聽不見這頭的門響,便索性白日裡不鎖門了。

  十四娘登門,順道來送新衣時,開陽殿的大門一推就開了。

  探頭進去,裡面只見著鳥雀從石欄上驚起,倏忽一下飛到高處去了。

  「玉空。」

  這殿宇,過分冷清了,喚了三兩聲,又站了片刻,也不見有人出來,實在像偶爾聽見的抱怨那般,淒清得令人哀傷。

  煥真宮沒有一處地方是十四娘生疏的,她輕車熟路地往裡走,看到江玉空的時候,還真是像聽說過的那般,一案一茶一卷書,仿佛個正經讀書人,此時他卻並不在看書:茶盞上停著一隻蛺蝶,翅膀緩慢翕動,他一動不動端坐,看得入神。

  十四娘趨步走近,打趣笑道:「幾日不見,都成神仙了。」

  蛺蝶被人聲驚擾,翩躚飛去。

  江玉空也從忘我的境界裡回過神來,轉頭望她:「是你來了。」

  十四娘向來不尊長輩身份,她將捧著的成衣往案頭一放,「今日事少,過來瞧瞧你,順手替你將兩身新衣帶來了。」伴著江玉空的「有勞」二字,她席地坐在了旁邊,天還不算太涼,微風習習,這麼坐著倒也舒心,「嗯,清靜,適合讀書——我給你找《史記》來看?」

  他斜視她:「我沒那樣的學問。」

  「知道啊。」

  「耍我?」

  「怎麼會呢,書讀百遍,其意自現嘛。」

  他的臉色隱隱有些變了。

  十四娘趕忙改口:「說笑的,勿動惱。」

  案上的書被她拎過來看看封面,《搜神記》,是打發辰光的上好閒書一冊,不過天天這麼著也不是個好出路,江玉空欲望空空,閉門淒清度日,活像個死了老婆子的鰥夫,安思思可不配。十四娘支起手,笑眯眯湊近些說道:「玉空,我看你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這要是走出去,定會是姑娘們的心頭愛啊,搶手得該打起來了。十四娘人美心善,我給你牽個紅線怎樣?我有位表親,年方二八,生得花容月貌,她……哎,玉空?哎,你別走啊,我話沒說完呢!」

  江玉空翻臉比翻書快。

  十四娘跟著他起身的,話沒說上兩句,被一道門隔在了外頭。

  「玉空,那真是世上少有的好姑娘,見見?見了再說嘛。」

  「乏了。」

  「你知道我的,我從來不說大話,我表親是真的很漂亮啊!」

  「……再不走,我扔你出去。」

  大概是怕十四娘繼續煩他,第二天他就找了件事做,急匆匆出遠門去。

  要走的時候,在曲橋上遇到弗桑,弗桑在餵魚,廊下人來人往,在往宮裡搬東西。

  江玉空駐足,指指那些略眼生的人和物,問弗桑道:「那都是什麼人?做什麼的?」

  弗桑轉頭看看,再繼續餵魚:「哦,蕭家的人。蕭公子傳信來,擔心皓月君病中寂寞,要搬來住幾天。倒是個有心人,大箱小箱的,像是把他家搬過來了,其實都是藥材啊醫書啊之類的。」

  「哦。」江玉空點點頭,卻又不放心叮囑道,「皓月君那邊,你多看顧些,我很快就回來的。」

  「你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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