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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靖擎著酒囊的手定在了半空里,她的目光再無法從白衣公子的身上移開了,難怪,難怪總依稀覺得他眼熟。

  誰知報出了名號,反倒更惹肥膩的縣官嘲笑:「喲,原來是駙馬爺回鄉探親來了?哼,別打量著老爺不知事了!老爺朝上有人,什麼昌寧公主,這個公主自從在御花園撞了邪見了鬼,一日日胡話多,國主嫌憎她,她不過是空有公主名號罷了,老話說『拔毛鳳凰不如雞』,你這依附昌寧公主的駙馬,又有什麼能耐?」

  危家的公子,是舉朝皆知的君子,他不會武功,做不出粗蠻的事,最終那可憐的女子,還是被縣官強搶進府去了。

  看完熱鬧,人群漸漸散了。

  危靖看著小廝慘沮著臉,回到主人身邊:「公子,小的衝動,讓外人辱沒公子了……」

  他眼中分明也有憤恨,也有不甘心,但他對小廝溫然一笑:「不怪你,世上不公的事情有太多了,不是樁樁件件我都管得來,是我自己強求了。回府吧。」

  暮色四合,薄暮的光輝中,危靖安靜地望著兄長登車離去,她沒有立即歸家,而是扭頭離開了。

  新縣官的府宅,修得闊氣,沒人察覺到府中來了不速之客。

  危靖倚在樑上,梁下的走道,來來回回經過了許多人,走道旁邊就是小花園,她悶聲做著梁上君子,阿貓阿狗的閒事、閒言,看了不少,聽了不少。

  掌燈後,有兩個僕人從走道上過,壓低聲提及被老爺帶回來的女子,說到,那女子好生可憐,必是逃不出老爺的毒手了,可主母是頭母老虎,那女子越是生得美麗,主母就越是不會容她,恐怕又是個短命之人了。

  其中一個僕人哀戚道:「主母心腸狠過虎狼,上回的那個金兒,老爺有意納她,主母就硬是誣她偷盜,叫給活活打死了。主母這般狠毒,連少爺也學足了她的品性,對馮家女和趙家女皆是始亂終棄,唉……」

  原本,危靖只是想教訓一下不懂尊卑的人,但後來,她改變主意,動了殺心。

  夜中,新縣官之妻責打了關在柴房裡的女子,言其哭聲驚擾睡眠,可她料不到,自己才走到花園,夜色間寒光一閃,她就倒下了。

  屋頂上一個如鬼魅般的影子,周身熒熒綠光。

  「殺人了!」

  婢子們抱頭大叫,驚恐的尖叫聲將主人引來。

  「有鬼啊!」

  府上亂糟糟的。

  肥碩的新縣官披衣趕來,屋檐上的影子黑袍翻飛,熒綠的光和墳塋的飛蟲如出一轍,又是在烏沉沉的夜,是個男人也嚇破了膽,縣官抖著兩片唇,身如篩糠:「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屋檐上裹在黑袍里的影子發出冷峭蔑視的女聲:「當然是鬼。」

  縣官「啊」了一聲,立即癱軟跪倒。

  熒熒綠光的鬼影,再冷笑著開了口:「我是危家的鬼,今日你欺我後人,實在難忍,原只是想出來嚇嚇你,可從地府出來時,路遇一女子荒野哭泣,說是被你夫人打死,冤死之人,連輪迴也不肯入。我這好心鬼,最恨世上不平事——瞧見沒有?一命抵一命。你最好多行善事,否則下次我再來,要取走的就是你的命。」

  「我不敢!我不敢了……」

  縣官瞪大一雙眼,臉上發白,冷汗直淌,只覺那鬼影移動之時,自己額上涼痛,他且慘呼「我死了」,雙眼翻白,片刻後卻察覺自己沒死,一片輕飄飄的葉落在袍上。

  屋檐上的鬼影,悄無聲息就不見了,僕人婢子都嚇得魂不附體,直言今夜見了鬼。

  活人哪有以片葉傷人的?死在旁側的夫人,頸間一指長的血痕,必也是片葉所致!

  無知縣官,篤信了神鬼之說。

  ……

  危靖於子夜敲開了危府的大門,開門的人不認識她,她輕笑道:「去稟家主,危靖回來了。」

  不多時,華燈連路亮起,爹娘相攙而出。

  母親見到離家十年復返的女兒,激動得直落淚,撲上前來摟住她,哭笑之中摸到她的佩刀,便驚聲地問:「這是何物?」

  她解下雙刀,奉告爹娘:「女兒十年在外,學的就是駕馭這雙刀之法。」

  官宦之家,尚詩文,懼怕兵刃血光。

  更何況,危夫人出身大家,是閨閣女眷,她霎時躲閃開,與丈夫面色轉作微白。

  「爹,娘。」

  糯糯稚子之聲響起,危靖一愣,循聲低頭,看見一個髮髻鬆散的小小女孩兒牽住了母親的衣角,水亮的眼睛正望過來,小女孩兒揉了揉眼,仰起頭問:「這是誰?」

  只見母親慌張回身攏了小女孩兒,推她入婢子懷中:「你咳嗽著呢,莫出來亂跑。快些回去!」

  「夜深了,車馬勞頓,恐是艱辛,不如先歇了吧?」

  不知怎麼,爹娘的態度似有幾分生疏和躲閃,尤其是母親。

  危靖想,或許是她的確冒昧,於夜中返家是不合宜的,無怪乎爹娘不悅。

  她回到了幼時的居所,陳設略有熟悉,院落乾淨幽靜,沉沉睡去之前,她提點自己,明日定要去見見兄長,還有那個,小小的女孩兒……那小女孩兒是誰呢?她從未見過。

  次日,婢子恭敬送來了沐浴的熱水和新衣。

  危靖洗塵更衣出來,想找尋母親,婢子攔阻:「小姐請用早膳。老爺夫人忙完自會來的,府中有府中的規矩,請小姐勿隨意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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