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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著呢,一切還遠著呢,何況還有爹在。

  齊允舒舒服服躺倒在粗壯的樹幹上,將書蓋在臉上,在悠長的夏日午後,聽著林中的颯沓舞劍聲,開始打起盹來。

  第34章 二

  [文曲星君|齊允|媚少年|二]

  那一日,他實在是無聊極了。

  半日後,才發現布包裡帶錯了書,又恰好景越辰照舊在林子裡練劍,齊允不敢下樹,原以為過一陣子景越辰會走,誰知等一覺醒來,發現人還在。

  書沒得看,覺也睡飽了,實甚無事可做,不知不覺地,齊允的注意力就落到景越辰身上去了。

  這位宮主年少,今年也不過十四歲,長老們常道他天縱奇才,景深宮主要他學的功夫他都能練下來。齊允知道自己練功不行,但「天才」這種事,他也不是很信,人人都說景越辰是天造奇才,依他說,還是多虧了勤學刻苦,景越辰這樣整日整日地練,方才不負了外間的讚譽。

  一道劍光飛掠——

  「欸?」齊允驚訝,才心說景越辰是勤學的奇才,下一瞬劍法就不對了,秘籍上不是那樣寫的啊,他下意識脫口叫道,「錯了!」

  景越辰回頭。

  錯了就是錯了,照這麼練,這劍招必然破功。管不了那麼多,齊允急急忙忙地滑下樹,一邊邁開步子朝景越辰跑去,一邊認真校正他道:「你這招不對!曇宮主創此套《燕靈劍法》,取意燕子靈巧之姿,你方才使的這招不對,正是俯衝之勢,蓄力都往下走,突然飛掠向上,必致下盤不穩,更易為人尋到破招的間隙,難道你不知嗎?」

  景越辰收劍,負手站著。

  齊允非常抓狂,指他道:「這是初級功法,剛入門的弟子都不能犯這樣的錯誤,你居然……」

  景越辰突然將背在身後的手伸出來,虛握著,像是手心裡攥著什麼。

  齊允頓住:「什麼?」

  景越辰遂翻轉手腕,慢慢張開手。

  「啊——」

  沒做防備的齊允被他手上一隻小青蛙嚇得大叫,往後連退幾步,沒站穩跌在了地上。

  景越辰淡淡說道:「看它跳過來,不忍傷之,劍招才往上走的。」

  說罷,走去旁邊,把綠皮小蛙放生了。

  重新再回來時,齊允驚魂已定,自己爬起來在拍著身上的泥。

  人影壓近。

  齊允抬頭,望著景越辰。

  景越辰也望著他。

  齊允臉上尷尬:「那什麼……你練你的劍吧,我走了。」

  轉身還沒來得及溜,就聽到兩個字:「站住。」

  人家是煥真宮的一宮之主,他只是星君兒子,宮主發了話,他縱有不情願,也沒敢繼續跑,忐忐忑忑地回過了身,拘束站著。

  景越辰道:「你站遠些。」

  齊允乖乖站遠些。

  景越辰又道:「看仔細,我考你三題,都是什麼招式,說錯不怪。」

  齊允再乖乖點頭。

  景越辰走出去,隨手挽起劍花,足下迴旋,振臂飛刺:「這是什麼功法?」

  齊允對答如流:「飛霜劍法。」

  ……

  「這個呢?」

  「空明劍法。」

  ……

  「這個呢?」

  齊允猶豫了好片刻,才不確定地答:「運劍時有些奇怪……這是刀法吧?瞧著像,像陸長老的《偃月九勢》。」

  景越辰收招,站定,目光沉靜地落在他身上。

  齊允被他看得如芒在背,抱臂打了個抖:「我、我猜錯了?」

  景越辰搖頭:「不,都是對的。」

  齊允一時之間氣勢大漲,氣道:「那你這樣看我作甚!」

  風吹得林葉嘩嘩作響。

  景越辰抬頭看過了高處翻動的樹葉子,只與他說道:「快入秋了。秋涼且多雨,你別在這後山待著了。」

  「要你管……」

  齊允冷哼,心想你算老幾,我爹都管不住我。可他話音尚未落,景越辰就舉步走了,景越辰今日離開後山的時辰,比往日都早。

  那一日之後,景越辰再沒來過後山。

  秋風漸漸染黃了後山的葉,黃葉凋零,不復如春夏枝繁葉密。

  一個人的後山,是有點兒寂寥的。

  起先時,齊允以為,景越辰是生氣了,但從考他的幾招來看——後來齊允回去翻了秘籍,再細細回想過了,景越辰的招式真是練得輕車駕熟爐火純青——景越辰會因為他冒失而生氣嗎?不至於吧。也許是有重要的事做?可是煥真宮裡沒有大事發生。齊允沒敢去打聽,若想知道得清楚,就要問爹,他躲著還來不及,才不去觸這等霉頭。

  總之,宮裡不像有事的樣子。

  齊允想,也許景越辰是順其自然地不想來了,畢竟,在他沒來後山之前,那位少宮主,就一直在這裡練劍了。這樣想下來,寂寥感不免又更深重一些了。

  他伸手摘下了一片焜黃而未落的葉,盯著那葉,喃喃自語道:「你以前一個人在這裡的時候,也會覺得孤單嗎?」

  世上沒有什麼「感同身受」,痛苦孤單絕望剜心等等的情緒並不共通,齊允在當時會想到也許景越辰也曾孤單寂寥,可他所體會到的,也只是後山的孤寂,當他也不再去後山了,這些情緒他就慢慢忘了。他少年時候,像無數的少年人,專注在自己的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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