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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們跟的是蘇釋耶!」
「現在我們又高估蘇釋耶太多了。他已經被打得只剩一口氣了,即便活得下來,也翻不了身。深海的生存環境有多惡劣,可能超出了我們的想像。」
其實希天知道,梵梨還是給了他面子的。梵梨口中的「我們」從來都不是「我們」,是只有他而已。梵梨從來沒有低估過蘇釋耶,也沒有高估過蘇釋耶。反倒是他,一開始過於低看蘇釋耶,後來又過度畏懼他。在情感把控上,他和蘇釋耶,沒有一個人是梵梨的對手。
蘇釋耶向風暴海發動進攻的那一天,他有四個半小時沒說話,一直在沉思,連兼特宗主都在電話里聽出了他的緊張。然後兼特宗主一直安慰他說:「別擔心,你要知道,蘇伊院士是幫你的。有蘇伊這個終極武器在,你還怕什麼呢?」
聽到這個安慰,他覺得壓力緩解多了。
是,蘇伊是影響他和蘇釋耶勝負的人。她站在哪邊,哪邊就是贏家。她很早就站在他這邊了。蘇釋耶是必敗的。
現在想到這裡,他又抬頭看了看梵梨,眼眶紅紅的:「你不會跟他走的,對不對?」
梵梨徐徐游到他面前,盤尾坐下。這個過程仿佛有一個小時那麼長。她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抬頭看著他,微微一笑:「希天,你應該知道,我幫助你,是因為在我心中,你是正確的,蘇釋耶是錯誤的。不是因為你強,或者蘇釋耶強。你不應該問我,應該相信自己。」
「可是,蘇釋耶是你的哥哥……」
「不管他是誰,我只追隨自己堅信的王道。只要你堅持這份王道,我就會永遠追隨你,只對你一人忠誠。」
他情緒緊繃太久,終於在某一秒垮了,嗚咽出聲。梵梨右手緊握他的手,對他行了左手禮:「期待你成為更加優秀的領袖,加斯殿下。」
「我會的。」希天雙手握住她的手,淚如泉湧,「只要你在,我就會的。」
梵梨靜靜地看著這個哭得像個孩子的男人,腦中浮現的卻是另一雙金色的眼睛。她能理解希天的痛苦和不安,知道怎麼安慰他,才能讓他感覺好受一些;她也理解蘇釋耶為什麼會放棄掙扎,是如何一步步心甘情願走入她的圈套的。
經歷了重重困難,她終於大局在握,把一切都發展成了她計劃的樣子。
但她也知道,她成功的決定性因素是,她找到了蘇釋耶的弱點。
曾經她多次絕望,覺得戰勝不了蘇釋耶,因為不像夜迦有雙商、沒有野心,不像希天有野心和頭腦、沒有情商,也不像奧達宗族的大部分人,有野心和情商,頭腦不夠好使……蘇釋耶這個男人,野心極強,雙商太高,他沒有看不透的計謀,從不讓情緒改變他的規劃,為了達到目的,他什麼樣的人都可以犧牲——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被打敗?
後來,她終於發現蘇釋耶藏在心底深處、生怕被所有人發現的弱點,並給了他致命一擊。
誰都想不到,蘇釋耶這樣一個男人,在愛情中竟然純粹得像個青蔥少年。他藏著掖著也沒用,她發現了。
對蘇伊的愛與恨,對梵梨的愛與憐惜。不管是哪個她,都會讓他暴露出一身破綻。
希天可以哭,蘇釋耶可以哭,唯獨她不能哭。她如果哭,就太矯情了。因為在感情方面,她就是當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壞人沒資格流淚。
她必須挺住,支持希天,追逐大家的理想,努力創造一個更好的新光海。
要問她是否心疼。那是肯定的。
要問她是否還愛蘇釋耶,也是肯定的。甚至可以說,如果對蘇釋耶的感情就是「愛」,那她這輩子只能愛這一次了。
但是,她扛得住。
陪希天睡著後,梵梨輕輕把門帶上,開始安排返回聖耶迦那的行程。
以蘇釋耶為中心的獨裁官政府被推翻後,全光海的所有新聞媒體都第一時間報導了此事。
落亞新聞的主持人描述聖都黨最後一支軍隊被擊潰實況時,5分21秒的時間裡,結巴了13次,直到最後說出「全光海經濟將萎縮6.5%,十年內有望恢復5%」後,他才稍微正常了一些。
加斯宗主剛好看見了這條新聞,嫌棄地說,紅月海為什麼不炒掉這種沒有職業操守的主持人。他不知道,風暴海的主持人是同樣的情況,只是風暴海新聞不允許直播,被打回去重新錄製過了。
新的一輪獨裁官大選即將展開。
時隔多年,加斯宗族又一次回到了聖耶迦那,把兩個心腹推上了政治舞台的幕前。
第一個是他們早就安排好的新任獨裁官傑力。加斯宗主並沒打算安排加斯姓氏的當獨裁官,甚至在外面與政府撇清關係,只當幕後推手。因為,蘇釋耶的政績實在太驚人,下一任獨裁官不管怎麼優秀都很難超越他,更別說是在這樣一場損失慘重的戰爭之後,經濟狀況非常糟糕,需要很長時間修復。加斯宗族畢竟是宗神後裔,他們不可能容忍別人的過去抹滅他們的高貴。
回去以後,梵梨幾乎沒什麼時間休息,全程都在參與各大宗族關於光海未來發展的各種會議。
忙碌到了7月29日,傑力很快上位了。速度快得跟趕投胎似的。
梵梨參加了傑力的獨裁官任職典禮,很快想起了蘇釋耶任職時的樣子。
不同於傑力的凝重,曾經蘇釋耶任職時,面帶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