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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糜知秋一身孤勇地下注了自己所有的籌碼,對方卻把底牌翻了過來,告訴他自己甘願認輸。

  他就好像看到了大黑和他說的時機。

  夏炘然在身邊的每個時候,自己都有機會填補上最後一個空缺。

  糜知秋的表情淡淡的,試圖偽裝出一份遊刃有餘,但西瓜汁落了一手,汁水落在手上就像花開一道甜蜜的口子,他都沒有感覺。

  糜知秋問,「所以你還喜歡我嗎」

  「還」就像一個訊息,告訴他自己懂得,又好像只是想聽聽答案。

  夏炘然認真看著他,屋子裡透出一點光顯得他太白了,就像椰子剖開後露出的果肉,白得發甜。

  夏炘然伸手把那片西瓜接過來,握著他的手拉到嘴邊,就像虔誠的親吻禮,輕輕地碰了一下汁水滑過的地方。

  「唉」夏炘然嘆氣的聲音不同於往常明媚,帶了一絲啞。

  他回答,「我能不能吻你。」

  像前一個問題一樣答非所問。

  第46章 有三次想吻他

  這和糜知秋設想的任何答案都不一樣。

  他想像過夏炘然沉默地點頭,欲蓋彌彰地反問,或者笑著看自己。這幾個月來糜知秋練習熟練的不僅是盲目樂觀,還有依照記憶來臨摹夏炘然,讓每次文字對話都仿佛生出語調和表情。

  他唯獨沒想到夏炘然落了一個吻在手上。

  就像他沒有想到自己會問這樣一個問題。

  糜知秋是個沉溺於拉長戰線或者站在高處去等待對方伸手的人,他的初衷是又一次試探,話到嘴邊卻跟著本能變成了邀請。

  但故事的走向已經來不及讓他反悔了,害羞的人打起直球威力太大。

  糜知秋試著不露出表情,被夏炘然用手指拽著的指尖卻像燒起來一般。他是夏天裡的一根牛奶冰棒,一點堅硬的假象融化成了最柔軟的白。

  剛才糜知秋手裡蓄積的一點西瓜汁被夏天蒸發,只留下了黏糊糊的甜。他盯著滑進掌心的一點水跡,想要伸伸手指,不讓掌紋黏膩在一起,但耳邊的蟬鳴太甚,一時間思考不過來這隻有兩個選項的題目。

  另一個耐心的等待者懷疑自己面前的人可能是和美杜莎對上了視線,於是輕輕敲了敲糜知秋石化的指關節,然後低下頭親了一下他的指尖。

  夏炘然柔軟的唇訴說了十指連心的奧秘,被溫柔以待的明明是食指,無名指卻好像不小心碰觸到了他的嘴角,牽扯著糜知秋的心臟簌地緊了起來。

  糜知秋看到夏炘然新長出來的頭髮和之前染的巧克力色一起融成了夜,眼眸即使低垂下來,依舊能看到下睫毛耷拉著。他想要不回答,看看這個人會肆意成什麼樣,又好像被慌張擊中了,本能地說不可以。

  夏炘然輕輕鬆開手,站起來向糜知秋靠近了一步,像一個和小孩子耐心詢問的大人,微微彎下腰親了一下他的髮鬢,然後撥弄開有些擋眼睛的劉海,又問了他一次,「我能不能吻你。」

  這聲音靠得太近了,仿佛毛茸茸地降落在了臉上,糜知秋本以為是有隻手捏住了自己的心臟,這時候才發現那隻手是在捧著心臟。他聽見了自己的心跳,像樂譜的結尾,莽莽撞撞全被過渡,只剩下了那舒緩的音階,平穩的規律的。

  他聽見自己說不可以。

  糜知秋本以為這場暗戀所有的光束都照耀在夏炘然的身上。糜知秋沒有上帝視角,他只知道日復一日跳上窗台去了解對方的是自己,先說出名字的是自己,製造第一個偶然的是自己,主動去觸碰的是自己,焦躁而害怕分離的是自己。

  全是自己,我我我。

  他自顧不暇,只能想著擁有旗鼓相當的那一點驕傲,於是他把手機收進了抽屜一個下午,縮回了伸向衣領的手,將所有了解都說成了看面相。

  於是他在那星河燦爛的冬夜拒絕了夏炘然。

  那些似是而非的不明白終於迎來了新的夏天,糜知秋看到夏炘然聽完自己說的話突然笑了,那聲音和他每次想像的如出一轍,柔軟得像新生葉片的脈絡,但糜知秋也感覺到他突然收起了那溫順的表象,露出充滿進攻欲的姿態。

  夏炘然望進他的眼睛,聲音輕輕地又問了一次,「我能不能吻你。」

  糜知秋伸手擋住了他的靠近,讓手心接住了那個吻。

  人在太過害羞的時候,反而會生出點倔強的孤勇,他就像有點惱了,又好像示弱就輸了,悶悶地說不可以。

  在認識他之前,糜知秋從來不知道喜歡和猶豫有那麼多層次,人要這樣和自己的感情背道而馳,勾心鬥角。他不是不服氣,他只是個謹慎的小動物,希望自己擁有的是春光燦爛里一株只向自己盛開的花,於是四處打量,擔心自己不配擁有這樣的美好,這只是個陷阱。

  不是越謹慎就越難掏出真心,是越謹慎,越希望對方知道這是自己僅有的一份。

  唯一的喜歡。

  夏炘然寫給他的明信片真誠又溫柔,是日常。糜知秋的回信卻晦澀又隱秘。那是他的秘密。

  關於他的童年,關於他不願與人說的心思,關於他的夢想。

  糜知秋不知道內心的感受更接近於酸澀,還是更接近於柔軟,他只是用眼神抓著夏炘然,手卻依舊搭在嘴上。

  夏炘然仿佛是看到了什麼可愛的東西,眼睛一下就笑彎了,氣息輕得就像一隻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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