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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謝師太好意,我會轉告我家小姐的。」秋雨捧著師太留下的書信,怔忡了半晌,才轉身進了大雄寶殿。

  秋雨吐出一口氣,輕聲道:「小姐,公子送了一封書信來,您要看看嗎?」說完又補上一句:「也許是有關將軍的。」

  周敏溪一頓,微微側目,視線落在那封書信上,憔悴的雙眼裡有淡淡的血絲,閃過一絲沉重。

  她手上顫了顫,還是接過書信,拆開一看,面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最終化作一聲悲痛的嗚咽,捧著臉哭得傷心欲絕。

  「小姐……」信紙落在蒲團上,秋雨看到上面龍飛鳳舞的字跡,略微一怔,發現這字跡很是眼熟,想了想忽然發現這是將軍親筆手書,落款時間是在七月初。

  是將軍上戰場前,親筆寫下的一封家書。

  大意是女兒即將出嫁,身為父親遠隔千里不能為女兒操持婚事,不能看她穿上嫁衣,心中有愧,只盼著打完勝仗,早日凱旋。

  內容很簡單,一如他不拘小節的個性,但對於女兒的疼愛,卻在寥寥幾句家書里顯而易見。

  家書不是八百里加急,到京城要十天半月的時間,從周家收到,再到周敏溪手上,已經該是她大婚前三日了。

  秋雨道:「夫人和安義伯商議過了,眼下府中忙碌將軍身後事,您和世子的婚事,暫且延遲。」

  周敏溪的哭聲停了下來,跪在地上,額頭抵在冰涼的石板上,雙眼緊閉,也不知聽進去沒有。

  周楊兩家婚事突然擱置,若是在平日,必然是要引起風浪的,但因為國舅之死,婚期延遲也變得順理成章。

  因為眾人都知周小姐早在半月前,就去了尼姑庵小住,吃齋念佛,為周將軍祈福。

  生死大事,不能隱瞞,何況是周將軍這樣舉重輕重的三軍統帥,一有情況便立刻通稟至皇帝跟前,有些唏噓,就差了這麼幾日,周楊兩家就該禮成,現在卻因周將軍大喪,大婚遙遙無期。

  按規矩,周敏溪是要守孝三年的,即便楊家有心想要娶兒媳婦,也不得不在這個時候中止,箇中滋味,不足外人道也。

  因為國舅屍骨葬於邊關,皇帝下令立衣冠冢,喪儀一切不變,文武百官上門弔唁。

  周敏溪到底還是回家了,在周敏淳和蘇明鏡夫婦倆一同來時,她本不願意,周敏淳紅著眼說:「明日父親就該出殯了,雖然屍骨不在,但我想你應該去送一送父親。」

  周敏溪持久的心防在那一刻轟然崩塌,最終上了馬車,在塵埃喧囂中看到白幡飄揚的周家府宅。

  周敏溪怔怔的站著,任由淚水模糊了視線,淚眼朦朧中,她看到一抹瘦弱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跑出來,用力的抓著她的手臂,哭得撕心裂肺。

  「我的女兒……你終於回來了,你終於肯回來了!」

  周敏溪垂首,這才看清抱著自己的人,有些難以置信,憔悴虛弱的婦人仿佛在一夕之間老了十歲,風光無限的國舅夫人,此時像一株搖搖欲墜的樹,滿身風華消失無蹤,只有無盡的悲痛和絕望。

  周敏溪艱難的咽了咽唾沫,喉間仿佛堵上了什麼東西,連呼吸都困難起來,半晌才伸出手去回抱那瘦弱不堪的婦人,啞聲開口:「娘……對不起。」

  她所有的任性,所有的堅持,在這一刻化作濃濃的愧疚,再也控制不住的哭出聲。

  趙如裳出宮準備來祭拜舅舅時,正巧就看到了這一幕,心中既難過又酸澀。

  身旁的人與她一起遙遙隔著幾丈遠,卻始終不敢上前。

  周敏淳想起一家人不適合在大門口這樣難過,忙叫妻子和周敏溪一起攙扶著母親進門,他繼續在門口接待前來弔唁的客人。

  「七哥。」趙如裳輕喚了一聲,輪椅上的人似乎沒有反應,只看著前方有些出神。

  「七哥。」趙如裳稍微提高了聲音,看著周家人來人往:「還要去嗎?」

  厲王這才如夢初醒,溫潤平淡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別樣的情緒,良久才微微頷首:「走吧。」

  他是王爺,於情於理都該前去祭拜朝中重臣,上午太子才領著一眾兄弟來弔唁,他遲了一步,只好和趙如裳一起來。

  趙如裳知道七哥的心思,只是沒有戳破,親自推著他過去。

  周敏淳一身孝服在門口接待客人,看到厲王,目光有些微妙,隨即恭敬的行禮。

  厲王聲音普通面色一樣溫和:「將軍為國為民,流芳百世,敏淳,節哀順變。」

  「多謝王爺。」周敏淳讓開一條路,迎著厲王進門。

  趙如裳時常來周家,輕車熟路帶著厲王去了正廳,國舅靈柩擺放在中間,還有幾個官員在祭拜,下人們跪在角落,香火的氣息在堂中升騰,明明滅滅的紙錢燭火在地上映著曲折的光影。

  幾個大臣回過頭來,看到趙如裳和厲王,當即便要行禮,被趙如裳抬手制止。

  祭拜的大臣們相繼離去,正廳里除了下人便只有周敏淳和國舅的幾個親侄,周敏溪攙扶周夫人進去,還沒出來。

  厲王目不斜視取過三炷香,他腿腳不便不好起身,便坐在輪椅上微微躬身三拜,然後把香交給趙如裳一併插到香爐里。

  趙如裳看得出他的動作有些匆忙,仿佛在躲避什麼,她心知肚明,這樣的場合也不好多說,燒了一疊紙錢,便打算先和厲王離開,再倒回來找周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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