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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是這麼長大的嗎?
那天,也是在這個巷子口,她說:想要過平靜的日子。
他現在似乎有點明白了。
謝圖南揉了揉太陽穴,把菸頭扔進菸灰缸,打開中控台下面的儲物格,從裡頭拿出一個錢夾和一個信封。
信封是那種最簡約的牛皮紙,裡頭裝了一張卡。訂婚宴的第二天,懷宴寄到公司的,50萬。
當然,暮雲當初沒借這麼多,但懷宴也懶得問,就隨便挑了個數字。
50萬對謝圖南來說九牛一毛,明擺了膈應人。
助理拿過來的時候謝圖南還愣了一下,印象里張懷宴做事從來溫和,本以為他只是說說,沒想到真幹得出來。
……
盯著信封看了一會,謝圖南扔到一邊,又打開錢夾,從裡面抽出一張卡。
是暮雲離開前放在桌上的。
暮雲當初其實只是問謝圖南借了十萬,謝圖南本來沒放在心上,但暮雲執意要還。
她辦了張卡,每個月往裡面存錢。數額都不大,一點點攢起來。
那張卡綁了謝圖南的號碼,因此謝圖南手機上經常能收到簡訊:尾號3275的帳戶存入多少錢。
看她攢的起勁,也就隨她去了。
暮雲離開的時候,那張卡就放在餐桌上,旁邊用便利貼寫著密碼。
錢沒存滿,但暮雲也沒再往裡面打錢。
再後來是大半年前,某天深夜,謝圖南收到一條久違的打款信息,熟悉的尾號,入帳31073.68人民幣。
而原本的餘額是68926.32元。
加起來不多不少,正好十萬整。
暮雲不是忘了,甚至連小數點都沒記錯。
她只是不再一點點往裡面攢,不願意把還錢作為可能聯繫的紐帶。
所以在完全攢夠之後,才一次性打過去。
其實那時候,謝圖南極有可能已經換了手機號,甚至扔了那張卡,這筆錢石沉大海的可能性更大。
但她不願意欠他,哪怕只有單方面的,也要算的乾乾淨淨。
謝圖南還能記得那晚下了很大的雨,他在落地窗前站了大半夜,一直到雨停。
那時候什麼感覺?女人狠起來是真的狠。
已經過了太久,生活里也早就沒有了這個人的存在,但有些事,一旦某一時刻勾起那麼一點,就知道,什麼都沒忘。
她不聲不響打過來一筆錢,有那麼一瞬間,謝圖南覺得這是試探。
也許她想回來。
他不是一個喜歡做無謂設想的人,但的確這麼想過。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了無音訊。
那時候正好有個項目在青城,和閆氏合作。利潤值不高,甚至可有可無。下面把提案交上來的時候,他通過了,而且親自去了青城。
閆旭恆親自招待,三天的行程排的很滿,那個項目很簡單,更多的時間都在飯局上。
前兩天閆旭恆提到的,也是那次。
的確喝了很多的酒,看著滿桌的人一個個醉倒,他依舊清醒。
回到酒店,助理提醒第二天中午的航班回程,他看著落地窗外寂寥的夜色,最終在凌晨的時候,驅車去了暮雲家的小巷。
那個巷子他去過一次,好幾年前,那時候還沒分。老城區路況複雜,但他竟然沒開導航就順利到了。
凌晨的小城早已陷入沉睡,從巷子口一眼望進去,一片冗長的黑暗。
那一次,他還分不清哪個是她家。
在車裡坐了三個小時,一直到早上七點,周圍的行人漸漸變多,他抽了根煙,最後驅車離開。
回到北城,生活似乎又回到原來的樣子。他衝動過,但理智始終占了上風。
繁忙的工作,日復一日的應酬,又過了大半年,終於,喬暮雲這個名字又淡出了謝圖南的視線。
可就在這時候,她回來了,回到了北城。
在酒店大堂見到,謝圖南差點以為自己出了幻覺。但那確實是她。
情緒有一瞬間的洶湧,但被強制壓了下去。
她還是那麼溫柔漂亮,笑起來又似乎不一樣了,多了一點風情。
只是那天后,她似乎變得無處不在。
很難不誤解。從她轉錢過來,然後繼續消失,到重新出現……像極了欲拒還迎。
最深刻的感覺是憤怒,對她的,當然也有對自己的。
因為那時候他就很清楚,就算她是故意的,故意吊著他,儘管是這樣的情況,只要她開口,他一點都不想拒絕。
但後來,事情似乎和想像的不一樣。
所以承認吧謝圖南,其實第一眼,你就沒想放她走。
夜色逐漸濃稠,謝圖南抽完最後一根煙,發動了車子。
……
不得不說,懷宴的廚藝真的很不錯,暮雲晚上吃了一大碗麵條,還解決了二十個椒鹽蝦。
吃飽喝足,她自覺的起身洗碗。
「我來吧。」懷宴說,「女孩子少碰點冷水。」
「不用。」暮雲堅持。畢竟懷宴從國外飛回來肯定累了,該好好睡一覺。
「我來,聽話。」懷宴接過她手裡的碗筷,「去幫我收拾一個房間。」
暮雲「噢」了聲,「好。」
家裡一共三個房間,一間是爸爸媽媽以前的主臥,一間是奶奶住的次臥,還有就是暮雲的小房間。
主臥已經空關了很多年,但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通風打掃,很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