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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梨穿著白T熱褲,靠陽台的側牆站著。留下一條淡淡血痂的白淨胳膊被抱在身前,她咬著壓片糖,輕仰著頭,眯著眼看窗外楊樹葉子間的反光。
玻璃推拉門被拉開,帶出一聲摩擦後的細微聲響。
談梨回過頭。
一位衣著樸素的女家長,第一腳跨進陽台就停住了。
她尷尬地和談梨對視兩秒,不自在地示意了下手裡的臉盆:「同學,我進來放,放一下盆。」
談梨接收到一種「敬而遠之」的目光。
她舌尖頂了頂臉腮,然後一展笑:「您自便。」
「……」
話雖這麼說,但這位家長還是很拘謹,她進了陽台恨不得貼著牆角走,放下臉盆後更是第一時間出去了。
推拉門合上的最後一秒,已經轉開臉的談梨聽見門縫間被擠成絲的聲音。
「F大也會有這樣的學生啊。」
「真是……」
舌尖抵著壓片糖轉過半圈,談梨不在意地翹起唇角。
窗外陽光晃眼。
手機震動。
談梨從牛仔熱褲口袋裡拿出,屏幕上跳躍著「盛喃」的字樣。
談梨指尖一划,圓圈被拋向綠色。
手機放到耳邊,她低下頭去。盯著腳上那雙象牙色帆布運動鞋上的三角橡膠徽標,談梨露出散漫的笑:「餵?」
「你在哪兒呢。」不等她說第二個字,盛喃的雀躍聲音已經傳過來,「我到你們學校了,速來接駕!」
糖片在舌尖一停:「怎麼突然來我們學校了?」
「幹嘛,就算我考不進來,還不准人參觀啦?」
談梨笑著從牆面前支起身:「報個坐標,我去接你。」
「……」
交疊的白皙光滑的長腿站直了,談梨收起手機,走出陽台。
她這邊一拉開門,寢室里靜下來。
站在另外三個床桌旁邊的未來室友和家長們不約而同地望過來。
氣氛一秒微妙。
大家有點尷尬,唯獨談梨全然不在意的模樣。她走到自己桌旁,腳尖一踮,取下掛在床頭的粉色棒球帽。
左手拆了發繩,右手反手將棒球帽往頭頂一扣——
談梨轉身,腳步輕快地往外走。
柔軟的長捲髮垂在女孩身後,隨著她身影一盪一盪的,像起伏的波浪。
風裡散開淡淡的花香。
·
盛喃很會挑時間來,正趕上新生正式報到日,滿校園人頭攢動,腳都難落地。儘管這樣,人群里談梨還是最亮的那顆星——
一路從校門口進來,回頭率始終100%。
「嘖嘖,梨哥,您這是不是有點太囂張了啊?」盛喃問。
談梨不以為意,歪過頭笑得明艷:「不好看麼。」
「怎麼會?」盛喃故意做出誇張表情,「梨哥頭髮染成彩虹色都好看。」
談梨手指彎起比個ok:「聽你的。下回就染彩虹色。」
盛喃樂了:「真染啊?」
「當然。」
臨近中午,暑熱稍重,兩人叭叭幾句就飛快地鑽到教學樓旁的林蔭道上。
這邊不通任何一棟寢室樓或者校門,明顯清靜許多。
「說吧,」談梨一步一跳地踩路邊被夜雨打下的葉子,專注得頭都不抬,「你今天到底為什麼來的?」
盛喃頓了頓:「還能為什麼,想你了啊,順便來看看這輩子都不配擁有我了的第一學府長什麼樣。」
「是嗎?」
談梨在前面停下來,轉過身,背著手笑眯眯地看她。
盛喃被盯得心虛。
沒堅持幾秒她就舉手投降:「好吧好吧我坦白從寬,就是我哥跟我說你失戀了唄。Liar這坑是我當初帶你跳進去的,怎麼我也得負點責任,這不就來找你慰問了嗎?」
談梨笑得仰起臉,頭頂樹葉子間漏下的陽光刺得眼睛睜不開:「你才失戀,我這明明是神廟塌了。」
盛喃不信地看她。
談梨:「真的。」
「鬼才信。」
「你不信我也沒辦法。」
「那我問你,哭了嗎?」
「……」談梨笑容一頓。
「沒有徹夜難眠、想起來就撕心裂肺無法忘懷嗎?」
「……」
「沒有偶爾發呆就無意識地想起過去嗎?沒有潛意識裡想盡一切可能只要挽回嗎?」
「……」
盛喃撇了撇嘴:「你這不就是失戀了嗎?」
「…………」
片刻後,談梨回過神,伸手摸向褲袋,她面上不在乎地笑:「你這是詭辯,按你這個邏輯,所有不如意都能歸為失戀。」
「哦,」盛喃冷漠,斜瞥她伸進褲兜的手,「那有本事你現在別吃糖。」
談梨動作一僵。
盛喃上前,嫌棄地挽住她:「要是讓我給自己評一個人生最後悔榜單,那榜首一定是三年前逃課帶你去網吧,看見Liar那場排位賽直播的那天。」
談梨拿出金屬糖盒,打開:「不是你的關係。」
盛喃盯著她手裡:「你怎麼還沒戒掉。」
「看來沒有。」
「之前不是好多了?」
「嗯,那可能就是我最近兩個周泡圖書館,用腦過度?」談梨隨口答道。
最近兩周。
盛喃自然聽懂了真正的原因,她慢慢嘆出口氣:「你小心老了以後得糖尿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