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7章 商量
「喂，洛落。」
「你幹什麼去了？沒事吧，什麼時候下來？」
臉上的光線突然暗了下去，葉清秋暗暗吸了一口氣，「沒事，再等我一會兒，馬上就下去。」
「那你快點哦。」
「好。」
將手機掛斷，放進包里，葉清秋的手心已經滲出了一層冷汗。
「葉大小姐，我說我們緣分不淺，的確不假，是不是？」
秦這個時候顯得非常冷靜，似乎對他出現在這裡被人正好撞破的人不是他一樣。
葉清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笑了笑，緩緩朝著他走了過去。
「秦少爺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秦輕笑一聲，從善如流，「自然沒有。難得周末，葉大小姐怎麼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裡？」
葉清秋沒說話，半晌才緩緩開口反問道：「你似乎對被我抓包這件事情不是很在意。」
秦靠坐在旁邊的辦公桌上，雙腿交疊在一起，一派閒適的姿態。
「葉大小姐剛剛的電話既然沒有揭穿我，那就說明我們是不是可以商量些什麼呢？」
葉清秋沉默了一下，突然笑了起來。
「所以我那天在醫院門口跟厲庭深說的話，你聽到了？」
秦沒否認，「純屬偶然，那天只是想去送絮兒出院。」
葉清秋朝著他走了過去，兩個人像是閒聊。
「說實話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印象太糟糕，對你似乎有點誤解，真看不出來秦少爺真的是一顆痴情種。」
秦笑了笑，將臉上的口罩摘了下來，「葉大小姐，我畢竟是在做壞事，所以你能不能把你的手機交給我呢？萬一你偷偷叫人上來，我可就真完了。」
葉清秋頓了一下，低頭從包里把手機拿了出來。
無意摁到手機的開鎖鍵，手機屏幕亮起，她突然晃到了包里不知道躺了多久的一隻U盤。
然而葉清秋手機亮起的瞬間，秦就猛然將她的包搶了過來。
拿起手機看了看，似乎真的沒有撥出去的電話，也沒有做其他手腳。
然後他又不放心地把她包里的東西都倒了出來，除了簡單的補妝品，紙巾還有銀行卡等一些日常用品外，還有一支款式簡單的U盤。
將U盤拿出來，他挑眉輕笑，「我可不可以認為，今天葉小姐突然來到這裡的目的跟我是一樣的？」
葉清秋手指蜷了蜷，盯著那支U盤看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不清楚。」
「嗯？」
葉清秋也靠到了辦公桌上，與秦面對面，她緩緩開口，語氣諷刺。
「誰都明白，這個世界上對冷清淡漠的厲庭深最重要的，一個是他的母親，一個就是父親給他留下的厲氏。我喜歡他所有人都知道，不過雖然就算我們要結婚了，他也沒有說過愛我，我不知道他會在什麼時候離開我，所以我想，如果我手上能握住對他而言最重要的東西，他就不會隨時離開我。
你應該很清楚，他母親喜歡凉絮兒，到現在想撮合他和凉絮兒的心思都還在，他母親哪裡我沒有辦法入手，所以，只能打厲氏的主意。」
「我跟他提過幾次要把厲氏歸到我名下的事情，他不同意，說等這次的軟體開發成果，如果不行，厲氏虧空，我得到厲氏輕而易舉。其實厲氏跟葉氏相比，實在小巫見大巫。它虧空不虧空，能有多少價值，我都不在乎，我只要厲氏。」
葉清秋說完，看著靜靜聽她說完的秦，笑了笑。
「所以我不清楚秦少到底是不是跟我是同樣的目的。我的目的是徹徹底底毀掉這次的程序，厲氏接下來面臨的就是巨額的銀行貸款問題，然後葉氏幫忙還，厲氏到我名下。
如果秦少還想要拿這些軟體另闢道路的話，那很遺憾，我不可能讓你拿出去的，毀了它跟成全你們不是一碼事。
不過我覺得秦少做了那麼多準備應該是沒給自己留後路，所以你也沒必要拿出去利用它能給你帶來什麼利益。就算你拿出去自己繼續開發，厲庭深早晚也會發現且不會輕饒了你。所以毀了它應該是最好的選擇是不是？」
秦靜靜聽她說完，似乎思量了半天，突然笑了起來。
「只有戀愛腦的女人真是可怕，就為了留住一個男人，居然可以把事情做的這麼絕。你的分析的確不錯，高銘的兒子我都綁架了，從一開始就沒給自己留後路，你同我想的一樣，厲庭深毀了與我而言最重要的秦氏，那我也要讓他嘗嘗他失去最重要東西的滋味，厲氏就是我的目標！
所以我沒打算拿這個什麼破程序出去再賺一筆，只怕是我有命賺錢沒命花，讓它徹底毀了也好。不過……」
秦聲音頓住，淡笑著看她，「你就不擔心事後厲庭深如果查出這是你的手筆，他不會甩了你？」
葉清秋心口突然緊了一下，「你今天敢這麼堂而皇之的進來，不怕監控查到你嗎？」
秦冷笑，「高銘在我手上，工程部的主管，我讓他動用他的本事給監控做點手腳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嗎？」
葉清秋點頭，「那就是了。沒有監控，查不到是誰，他沒理由懷疑我。」
秦盯著她，陰陽怪氣的笑了一會兒，「所以我們一起進去？」
葉清秋直起身，朝著高工的辦公室走了過去。
秦跟在身後，拿另外一張門禁卡打開了高工辦公室的門。
然後坐到辦公椅上，打開了電腦，輸入了高工給他的密碼，完全正確。
緊接著他從口袋裡拿出自己的U盤，想要插進接口，站在一旁的葉清秋卻突然淡淡開口。
「秦少爺。」
秦動作一頓，抬頭看她，「怎麼，後悔了？」
葉清秋笑了笑，「我要毀就毀的徹底，我稍微了解一些編程的知識，你拿著這普通U盤移動這些文件，我想這裡的任何一個工程師都有本事把遺失的文件原封不動的找回來。你這樣做有什麼意義？」
秦臉色猛然一變，所以高銘是留了後手？
差點被騙了。
「那怎麼辦？」
「直接把那台電腦毀了。」
秦疑惑，「砸？」
葉清秋輕笑一聲，「看來秦少對電腦不是很了解，電腦的軟硬碟在都在，砸了比直接拷走文件對他們來說更容易找回。」
秦有些急了，「那怎麼辦？！」
葉清秋伸手指了指被他放在旁邊的那隻U盤。
秦從她包里翻出來的。
「那隻U盤裡面種著病毒，是我為了今天特意讓人給我準備的。一旦把它插進電腦主機，裡面的病毒會自動粉碎裡面的所有東西，包括電腦本身的運算數據都會被清掉，數據被毀，電腦直接報廢。」
秦聽著簡直天方夜譚，不過也不是沒有聽說過傳說中的黑客，也不是沒有可能。
「我憑什麼相信你？」
「難道你還有其他辦法嗎？我們都站到了這裡，如果我騙你，你會放過我嗎？」
秦想了好半天，最後咬牙選擇相信了葉清秋。
「哦對了，完事兒後把U盤還我，這可是我花了大價錢買的。興許以後還能拿它繼續報復其他人呢？」
「如果真的如你所說能把這台電腦的所有東西清楚，我要它也沒用。」
葉清秋挑了挑眉，不再說話。
秦深吸了一口氣，把U盤插進了接口。
電腦屏幕突然變換了一下，黑屏之後閃出一片快速跳動的白色代碼。
大概兩分鐘的時間，畫面停止，五秒之後電腦屏幕突然黑屏。
主機停止運行，就連電腦顯示屏的開關提示燈也徹底暗了下來。
果然……
葉清秋緊繃的心突然鬆了些許，她以為許文軒的程序有紕漏，達不到她剛剛所說的效果，看來應該沒有問題。
秦也重重呼了一口氣，不死心都摁了摁主機開關，沒有反應，顯示屏也是如此。
果然沒有騙他。
大鬆一口氣，抬頭看向葉清秋。
輕而易舉看到她唇角泛著的笑意。
他輕笑了一聲，一直到現在，他才徹底相信，愛情果然讓人瘋狂。
女人，狠起來真是望塵莫及。
葉清秋垂眸直接對上他的視線，挑了挑眉，道：「想什麼？」
「沒什麼。就是覺得厲庭深的確有本事，居然能把堂堂平城小公主逼到這個程度。」
葉清秋走過去，伸手試了試電腦開關，確定沒有再亮起，彎身將U盤拔了下來。
「對我來說也不是什麼大事。厲氏再怎麼折騰，也比不過葉氏微乎其微的一點股份，大不了我到時候給他一些葉氏的股份當做補償。」
「呵呵呵，葉小姐果然大方。」
他笑著站起身，「既然事情辦完了，後續的事情就只是葉大小姐自己一個人的事情了，你好自為之，我就先走了。哦，你的手機我就先拿走了，等我安全出了厲氏大門，我再把它放到樓下的噴泉邊上，你記得去拿。」
葉清秋沈著臉沒說話。
秦下樓五分鐘後，她從工程部離開。
在停車場找到洛落和葉澤。
洛落連忙跑了過來，「清秋，怎麼這麼長時間，你去幹什麼了？」
葉清秋現在的精力幾乎在跟秦那場對峙中耗盡，臉色難看的搖搖頭，「沒什麼。你晚上要住哪裡？我讓葉澤哥送你。」
洛落看她臉色不對，而且看樣子問再多她也不一定有耐心回答她，搖搖頭。
「不用了，我在附近定了酒店，我自己打車過去，你臉色不大好，趕緊回家早點休息。」
葉清秋點點頭，「那你路上小心一點。」
洛落連連應著，推著她上了車。
一上車，葉清秋就靠到了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大小姐，發生什麼了嗎？」
葉清秋深吸了一口氣，「嗯」了一聲後，緩緩睜開眼睛，「你們在樓下沒有看到有其他人從樓里出來嗎？」
「沒有。」葉澤聲音突然繃了起來，「你在公司里遇到其他人了？」
「秦。」
行駛的車子突然猛地一晃，最後停在了路邊。
葉澤馬上轉身看她，擰著眉沈著臉，「你有沒有怎麼樣？」
葉清秋搖搖頭，「我沒事。」
葉澤鬆了一口氣。
然後又啟動了車子，「他去厲氏做什麼？」
「沒有人比他更想毀了厲庭深。去盜取那個軟體的程序去了。」
葉澤微微停頓，「所以您現在安全回來，他是成功了嗎？」
「算是也不算是……啊，對了。」
她突然直起身，拿出找回來的手機，翻出了許文軒的電話撥了出去。
不到十點，許文軒的電話接的很快，似乎對接到葉清秋的電話很意外，有點不確定。
「清秋？」
「許文軒。」葉清秋馬上連忙開口，「你上次給我的那個U盤，破解程序出來了嗎？」
「破解程序……這件事情已經被擱置很久了，你怎麼會突然問起這個？」
葉清秋咬了咬唇，這個答案讓她徹底慌了神，聲音都帶上了哭腔。
「我今天不小心用了，裡面有很重要的文件，為什麼會擱置，是做不出來嗎？」
她的焦急和慌亂許文軒隔著電話感受的一清二楚，躺在床上準備玩會手機睡覺的人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
「也不是，就是有別的事情耽擱了，你先別著急，我……我現在馬上聯繫學長問問情況。」
葉清秋緊緊握著電話，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你別掛電話，你也要聽他怎麼說。」
「好，你等等。」
許文軒拿著手機跑到可以用座機給那位學長打了電話。
提及那個破解程序的事情，「是遇到一些問題，有點難解決，後來因為有別的項目，便擱置了，怎麼了？」
許文軒因為葉清秋現在的情況也有些著急，連忙道：「那個U盤用過了，需要緊急恢復裡面的文件，學長您看我們能不能研究一下，抓緊時間把它做出來。」
「很急？」
許文軒「嗯」了一聲，「最好今晚就開始。」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最後終於鬆口應下。
葉清秋心口微微鬆了松，抹掉眼角的淚，道：「是去學校嗎？我也去。」
「好。」
掛斷電話，葉清秋咬著唇給厲庭深發了條信息——我今晚可能還要跟洛落再多待一會兒，你別等我，先睡。
然後找了一個撒嬌的表情給他發了過去，便把手機關了機。
「葉澤哥，我們去學校。」
葉澤抿了抿唇，「大小姐，你過去也幫不上忙，不如回家休息等結果。」
「我回家也睡不著覺，都不知道怎麼跟他說……禍是我闖的，現在重要的是把東西找回來。就去學校吧，你也把手機關機，別讓厲庭深找到你這邊來。」
「……是。」
葉清秋到了學校沒多久，許文軒和那位學長一前一後地到了。
看到葉清秋紅著一雙眼睛侷促地站在那裡，兩個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抓緊時間坐到電腦跟前開始研究對策。
葉清秋站在他們身後，聽著半懂不懂的話。
許文軒從來沒有見到過葉清秋紅著眼睛的樣子，更想像不到她這樣驕傲的女孩兒會哭。
「其實你不用在這裡待著，這種事情你也幫不上什麼忙，不如回家好好洗個澡休息……」
葉清秋搖頭，緊緊抓著他的胳膊，「不行，許文軒……你們一定要把破解碼弄出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說著，眼淚又湧出了眼眶，看起來根本不受控制。
許文軒看著心中難受又愧疚，「你放心，總會有解決辦法的，當初是我給你的U盤，這件事情我也有責任。好了，如果你不回家就先到旁邊坐著，最好是先休息一下。」
葉清秋現在完全六神無主，說幫忙她的確也幫不上，只能被許文軒拉著到旁邊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
厲庭深接到葉清秋簡訊的時候，剛剛驅車從家裡出來。
昨天高銘接電話的語氣，後來想過是有哪裡不大對勁，今天忙完工作讓肖楚去查，果然查到了東西。
高銘一家人都沒有在家。
問遍了跟高銘一家人周圍的住戶和親戚都沒有音訊，最後又從一開始查。
然後查到高銘剛上小學的兒子失蹤，高太太在去接孩子放學的路上也被帶走，之後高銘接到消息，威脅他一個人去接妻兒。
自此就再也沒回家。
昨天下午到今天，整整一天。
一直到剛剛，肖楚才確認高銘一家人的位置，現在已經接到了人，正在往公司趕。
看到葉清秋的消息，想她跟洛落在一起，身旁還有葉澤護著，不會出什麼問題，便也沒催著她回去。
*
在公司里見到高銘，人很狼狽。
見到厲庭深，高銘撲在地上痛哭流涕。
「厲總，厲總對不起，我真的沒辦法了，他拿我兒子的命威脅我啊……」
厲庭深英俊冷漠的臉上染上陰鷙。
「誰拿你兒子的命威脅你？」
「是秦家的那位少爺啊，秦，他簡直是個瘋子……」
如果說剛剛的厲庭深表情還算淡漠，但是此刻，他人從椅子上站起來，眸子蘊著冰冷幾乎讓整個辦公室的空氣凝結成冰。
「所以他找你的目的是什麼？」
「他要……搶了我公司的門禁牌還有辦公室的門禁卡，還有……還有我的電腦密碼和我們這次的軟體程序存儲路徑……」
肖楚只覺得頭皮發麻。
如果不是厲總覺得無緣無故瞄準秦家，並且對秦家下手，又廢了秦的命根子，覺得對秦家有絲絲不忍，也不會在他又傷了葉小姐一次後，把他扔進了派出所里自生自滅，後來又沒有多做追究。
知道秦恨厲總，卻沒有想到會真的劍走偏鋒，做出如此極端的事情。
「不過厲總，秦似乎對計算機這方面的事情不是很了解，如果他只是單純刪除文件，或者將文件拷貝走的話，我還是有辦法把東西找回來的。」
厲庭深聽到這話，沒有覺得輕鬆，相反臉色卻更沉了幾分。
「你知道他什麼時候來？」
高銘愣了愣，「他拿到我身上的東西就走了，難道不是今晚嗎？」
厲庭深掀眸朝著一旁的肖楚看了一眼。
肖楚連忙轉身走出辦公室，厲庭深想了想，還是抬腳跟了出去。
高銘連滾帶爬地的抹掉臉上的淚，追了上去。
*
十二樓工程部，高銘的辦公室。
肖楚彎身站在高銘的電腦跟前，試了幾次都沒有辦法成功打開計算機。
高銘緊張地上前試了試，也沒有打開。
他連忙用另外一台電腦企圖操作這台電腦，結果沒幾分鐘，臉上的血色便退的一乾二淨。
「怎麼了？！」肖楚到底沒有厲庭深沉得住氣，看到高銘的表情，急的追問。
高銘蒼白的嘴唇發著顫，「厲……厲總……那台電腦……所有數據都被……被清空了……」
厲庭深的眸子狠狠一縮，眉心一直聚成一團的寒意慢慢擴散開來，沉冷的聲音幾乎要把牢實的雪山崩裂。
「什麼叫數據都被清空了？」
高銘嚇地差點昏死過去，「……就是……就是支撐計算機運行的所有基礎數據都清空了，沒有了這些數據，這台電腦就是徹底廢了，就是……就是一塊垃圾廢料……」
肖楚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完了。
準備了近兩年，砸了那麼多資金下去，最後居然只落下一堆廢料。
這堆廢料，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昂貴的廢料了。
厲庭深的雙手垂在身側，緊緊握成了拳，白骨森森。
「不是說他不懂計算機？」
「我不知道……我也不清楚……當初我只見他裝了一隻U盤走，還特意問過我是不是把東西拷進U盤就可以……可是現在這個情況，明顯是一個電腦高手的手筆……」
高銘頓了頓，看了一眼厲庭深那張陰沉至極的臉，連忙將視線收了回來，低著頭道：
「厲總……我覺得他身邊應該是有什麼人幫他，不然憑他對計算機的一知半解，絕對不會這麼輕易把一台電腦的所有數據都清空的。」
肖楚馬上轉身，「我去看監控。」
厲庭深沒作聲，就算調出監控又怎樣？
徹底消失的東西也找不回來了。
高銘這個時候卻又是戰戰兢兢地道：「監控沒用……他讓我……抹了監控記錄……」